张平的研究方向是集成电路，说白了，就是芯片。不过，这个研究在当下的国内并不容易，原因也简单，缺钱，缺人才，缺设备仪器，总之啥都缺。更重要的是，这玩意一步领先步步领先，后来者很难生存。所以，张平还有别的研究项目，算是平衡一下压力。
张平目前就带了三个研究生，全是大老爷们，还特意领着李朗过去跟他们认识了一下。
张平的申请比想象中简单。第二天，高秀芳就把李朗喊了过去，要找他了解情况。
很快的，李朗就获得了想要的自由。以后，他只需所有考试合格，其它时候就自由多了。张平的课都在上午，所以李朗上午可以自由支配，基本都是去郭江那忙着。
……
“我说，你都在这忙活一个多月了吧？到底忙活啥呢？”
郭江忙完了手头的事，有些无聊的看着对面敲键盘的李朗。这小子每天一来就跟机器人似的，手就没停过，看的郭江直心疼键盘。
“一个小玩意，您大概看不上眼的。”随口答着，李朗眼睛仍是盯着屏幕。
“切！我还不稀得看呢。”
坐那发了会呆，郭江又无聊了。
可这横竖就他们俩，也没别人能聊的。他只得又凑向李朗，小声道：“知道不？咱这层楼这月走了俩老师了。”
“嗯？”
李朗立刻停了下来，一脸惊恐的看着郭江。“什么时候，咋死的？”
“……？”
郭江也是一愣，接着反应过来，“呸呸呸！你这臭嘴，往哪想呢？是辞职了，没死！”
“你可吓死我了。”李朗也拍了拍胸口，“我们老家死了都说走了。我还以为你也要死了呢！”
“呸呸呸，你还说。”郭江冲着地面一直呸，似乎要把晦气全呸走似的。
李朗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，又转向屏幕。
“唉～”
重新坐好，郭江突然叹了口气，道：“我这也正犹豫呢！你说我该不该走呢？在学校工资忒低了，人家出去找个事做，一个月挣得顶我半年呢。可是呢，我从毕业就在这，八九年了都，有感情了啊。烦，真烦！”
“切！”
李朗终于忍不住，不屑的哼了一声。“您说的好听，不就是眼红人家挣钱，又怕丢了铁饭碗嘛。”
郭江瞪着眼，手指向李朗，“你，你这小子，……说啥大实话嘛！”
他顿时又有些颓然，叹气道：“让你这么一说，我怎么感觉自己那么不堪呢？”
“生活在给予人安逸的同时，必然会拿走斗志。您现在就是温水中烧着的那只蛤蟆。”李朗笑着说道。
“呸！你才是蛤蟆。”
俩人斗了几句嘴，说的又没什么营养，很快就各自无言，只有两道敲击声再次在不大的屋里回荡起来。
郭江似乎跟李朗较起了劲，键盘打的哗啦作响。不过，对这样闹哄哄的单纯炫技，李朗向来不屑一顾，手中按键仍是迅捷而富于节奏感，绝对完胜。
“郭老师！”
一道喊声顿时打散了所有节奏。
门口出现了一个女老师，年纪轻轻的，一看就是刚工作不久，还没李朗像老师呢。
“汉语言文学系的要来上计算机通识课，你去看看吧？”
“知道了！”郭江叹了口气，答应道。话里的每个字都透着厌烦。
保存了电脑里的东西，他站起来，嘴里嘟嘟囔囔的。
“真是的，一群学文学的上什么计算机课，有毛病嘛！”
计算机从业者对文科生的鄙视向来是不加掩饰的。盖因为生活中有太多人向他们问一些蠢的发狂的问题，并固执地以为所有的计算机从业者都是计算机的老爹，出了毛病，拿过去让他们管好不听话的儿子就成了，丝毫不顾及那是不是人家亲儿子。
“小子，走，一块去！”
路过李朗旁边，本着要烦一起烦的分享精神，郭江毫不犹豫的抓了他的壮丁。这边人手本来就缺，李朗又有一定实力，自然不能放过。
“你别拉我，我今个就能完成了啊。”李朗苦着脸，想拒绝。
他的工作就差一点啊！
“不成！我这会心情很不好，都赖你说的，你也别想好。走。”拉着李朗，郭江不由分说的道。
“等等，让我保存一下东西！”
“快点！”郭江终于撒了手。
让人家保存东西，这是计算机从业者的基本道德。
……
李朗时常揣测，文学系的学生，家庭状况大概都不错的吧？毕竟这样一个除了当老师，实在不知道还能干啥的专业，穷人家的孩子学了很容易饿死的。
到了教室，郭江沉着个脸，开始给学生讲解计算机基本知识。讲了半节课，后半节就放羊了，学生爱干嘛干嘛吧！
只有遇到突然关机，或者找不到按键之类的小问题，他才指示着李朗去解决。自个却是悠哉的很，抱着茶杯在那看着窗外发呆。
“小老师，双引号怎么打出来啊？”一个女生举着手，问李朗道。
“你同桌刚问过，问她吧！”李朗无奈道。
“她又忘了，不好意思再问，我就是替她问的。”
“……”
晃着脑袋，李朗无奈加无奈的走了过去。
一节课下来，李朗突然有些理解郭江了。整天面对这些问题，最容易产生怀才不遇的错觉了啊。
刚一下课，俩人一个比一个跑的快，回了值班室。
李朗又坐回了电脑前，手中的键盘敲的更快了。显然，他的工作已经到了最后关头。
不久，急促的敲击声突然一收，李朗按在键盘上的手缓缓抬起，庄重的如同仪式。
“切！”
郭江一声冷哼，终于在恰当的时候，用恰当的方式打碎了所有的庄重感。
李朗不满的瞪他一眼，不得不放弃了完工仪式。
站起来，道：“老郭，你那电脑有编译器吧？让我用用？”
代码都需要通过编译器才能转换成计算机能识别的语言。
“没大没小的……”郭江嘟囔了两句，站起来道：“用吧。”
“那个……，老郭，能不能请您出去抽根烟？”
“哼！”
郭江重重的哼了一声，果然摸出根烟，慢悠悠的出了值班室。
看郭江出了门，李朗立刻直奔他的电脑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