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么一来,我们就更加好办了。

我随着老齐出了山洞,外面的大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住,夜空中悬挂着一轮圆月。

老齐在前头走着,随手从口袋中掏出黄纸往天空扔去,我则后头敞开嗓子喊,“蛇哥,蛇哥,天黑了,家在这里,快点回家……”

老齐说这是招魂,死者的魂会感受到别人在叫他,自然会过来。

喊了一遍又一遍,山中黑影丛丛,特别渗人。

在山间喊了好久,都没有什么发现,我于是问老齐:“是不是蛇哥的魂儿走远了,我们召不回来了?”

老齐回头白了我一眼,道:“这么点耐心都没有,你当着这是过家家游戏啊,想要怎样就怎样!”

受了老齐的批,我顿时心情稍稍失落,迈开嗓子正要再次喊起时候,老齐忽然“咦”了一声,看着山下道:“你看,他这不是回来了吗?”

我惊疑地顺着老齐的目光看去,在山下看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朝我们飘来,稍稍再靠近了些,我看着影子真和蛇从革几分相像。

老齐继续摇着铃铛,口中不断念出咒语。

影子飘到了我们身前停住,貌似在看着我们。

我轻轻唤了一声,道:“蛇哥,是你吗?”

影子一动不动,也不发一点声音。

老齐在一旁却骂道:“蠢货,你有直接和鬼魂交流的本领吗?来,把这个贴上!”边说着,老齐手中多了一张咒符,他反手贴在我的额头。

我浑身抖了一抖,像一道电流穿过身体,眼前变得模糊,大约过了两秒,我适应了过来,却发现明明是夜间瞬间变成了白天,站在我面前的正是蛇从革,除了脸色煞白别无他异。我转过头,老齐也站在我边上。

我很疑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,用力掐了一下自己,似乎感觉不到疼痛。

蛇从革望着我哈哈一笑,道:“说你是外行吧,你一点都不信,你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灵魂空间,按理说,常人是无法直接和鬼魂交流的,要想交流必须扭转阴阳。”

他转头看了看老齐,目光又定在我身上,询问道:“这就是你的朋友吧?看来他无恙了,你们可以离开这里了。”

蛇从革确实挺聪明的,不过我没心思问他怎么看出的,我想起正事,道:“不,我们先要把你救活才能安心回去,你的躯体被一个女鬼给夺走了,他借助的你的七魄重新复活了。”

老齐也在一旁插话道:“不过事先先得委屈你一下,把你收回铃铛中,以免危险出现。”

蛇从革看了我们好大一会,却摇了摇头道:“不了,随她去吧,她在我体内呆不到七日就会魂飞魄散,她夺取我的身体就相当于夺取了我的寿命。”

他的话我听起来有些绕,一种不着边的感觉,我转头向老齐求助,老齐则深锁眉头,示意蛇从革继续说下去,并且表示理解他的意思。

蛇从革呵呵笑道:“这位兄弟看你举动是道家中人吧?”

老齐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,应道:“是的,我三十年前曾岁师父游荡在江湖,接触过一点道家知识。”

“那我问你一个问题,这世间存在逆天改命长生之人么?”蛇从革忽然一改刚刚慈和的面容,一脸严肃问道,看得出来他对这个问题很认真。

老齐看着他,半天没有说话。我在思考蛇从革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何在,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。

又过了一会,老齐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,道:“世间万物,阴阳相互,人也一样,靠极阴之魂加极阳之魄,结合肉体获得寿命,这便是长生的突破口所在。”

“哈哈,你回答的真干脆,那你有没想过这世间,若是人人都想长生不死,你争我夺,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场面呢?”蛇从革稀奇古怪地问道。

“你什么意思?我听不明白!若真是这样,我们道家人人得而诛之!”老齐的口吻带着一丝冰冷。我忽然在想,蛇从革这样问是不是想要我们助他长生?

“你们不要误会,我没别的意思,如果他日你们看到长生之人,还望你们记住刚刚说的话。”蛇从革的口吻缓了缓,气氛稍稍温和了些。

蛇从革转身背手而立望向远方,淡淡道:“本在半月之前我的寿命就已终结……”

他的话一出口,我本能反应是不是自己听错了,和老齐对望,没想到他也是满脸的惊讶。

“你们不要不相信,之所以我不担心那夺舍的女魂会胡来,是因为我的身体已经老化衰落,她现在完全是凭着自己的阴气撑起来的,最多活不过七日,我的寿命已经终结,因为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,这口气我咽不下所以苦苦支撑到如今。”

“什么心愿?”我立马问道,这或许是我可以报答他的地方。老齐推了推我,从他口中做了嘴型,我看得出他想说“长生”两个字。

蛇从革稍稍停顿了会,继续道:“早些年,我有个孙女,名唤‘杨芸’,因我一时大意,把她一人丢在了家中,等我回家时她被人抱走了,尔后,因此事我被儿媳妇赶出了家门,儿子和她大吵了一架,两人争论不休,最后双双携手跳河自尽了,此乃我一生的遗憾。”

他顿了顿,思绪陷入了无比悲伤的往事之中。

“老朽这把骨头早该灰飞烟灭,最该死的人是我,什么逆天改命什么长生不死,对于我都只是痛苦的延续,如今我终于解脱,解脱了……”

这么多年,蛇从革忆起往事,仍旧耿耿于怀,家庭破裂之后,他大江南北地去寻找杨芸的下落,可是天涯海角,终究一无所获,渐渐地,一晃几十年过去,他真的老了,走不动太多的路了,于是在山脚的庙中安定住了脚步。整日诵经念佛为孙女祈祷平安。

我听得心头一阵大热,转眼看去,老齐却湿红了双眼。

我才醒悟,他俩的遭遇有七分相似,在感情上不能得到满足。

死者无所留,生者硬要背负伤痛一生,是件多么悲伤地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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