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过贾明东之后,我们四个人出门转回了自己的房间。刚一坐下,我就问贾证镜“这个贾明东看起来很厉害啊,怎么会跑回村里来当个大夫?有这本事,在城里随便找个医院都不成问题吧?而且他也不是年轻人,我看能三十多奔四十的人了,能力经验都没问题的。”

贾证镜神情黯然“四老板,这个你不用怀疑的。明东当初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一个,重点高中、大学、硕士,人家都经历过。后来毕业后也是留在城里的三甲医院,可惜啊,一台手术把他毁了。据说本来是个小手术,结果他疏忽了,病人死了。病人家属在医院里闹了一个多月才消停,医院倒是没怎么找他麻烦,可他自己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,就自己回来了。”

我点了点头“那我们如果按照贾明东说的,去考虑屠户和医学专业,你有什么信息吗?”

贾证镜点点头“这个我们之前也考虑过,当初受明东的影响,村里学医的倒是不少,包括中专大学卫校在内,怎么也有十几二十个。但这些人里面真正学过外科,会用手术刀的寥寥无几。我也找明东过了一遍,他挨个看了那些孩子的简历,说基本没希望。至于所谓的屠户,村里就俩。一个是村南两公里的明琴养殖场,是贾证新和贾明琴爷俩开的,里面养了百十口猪,贾证新负责养猪杀猪,闺女贾明琴负责买卖运输。再一个就是二强子他哥贾明磊,我们都喊他大雷子,他也是贾证燕的亲外甥,死了的这个贾证红的儿子。当初看着人家贾证新家挣钱了,那孩子也开了一个养殖场,自己养猪杀猪卖钱。他家这个屠宰场在村西,倒是距离发现尸体的小树林更近便一些。”

我点上一根烟,想了半天“也就是说,村里学医的不少,但都没达到能杀人之后开膛破腹的这么个水平。而干屠户的有两家,一家离着村子太远,另一个则直接就是死者的亲儿子,是这么个意思吧?”

贾证镜点头“就是这么个意思。”

“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呢?你了解过吗?”毛八宝问道“我说的是之前的,毕竟这人刚死。”

贾证镜想了想“贾证新爷俩其实跟谁都不怎么对付,否则也不会跑那么远。大部分人都是点头之交而已,但生意人嘛,也没几个真冤家,跟谁也都还过得去。要说关系不好的,也就是大雷子和他父女俩关系不怎么好,毕竟同行是冤家嘛。而且凭良心说,这大雷子家出的肉还真没人家好,所以也难怪生意干不过人家。”

“那有没有可能这个大雷子生意不行,就去欺负人家父女俩,结果把人家欺负急了,人家就把他老妈杀了?”哈姆伯格摸着下巴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。

我冲他翻了个白眼“就他老妈那个体型,换了我宁可去杀那个大雷子。”

毛八宝嘻嘻哈哈的凑了过来“小二哈说的不是没可能,不过如果是这样,之前死的那俩是怎么回事?这个还是得考虑考虑。”

我揉了揉太阳穴“我觉得吧,这会考虑人际关系有点不太实际。这人和人之间最麻烦的就是彼此之间的关系,更何况这种千年古族,多少辈的恩怨了都。我看啊,咱换个思路,从贾老太太最担心的那个事查起。她不是怕有人一手拿着龙鳞书一手拿着秘方炼妖嘛,咱就先从这两方面入手,死人的事先放一下,能同时搞到这两样的人,才是最大的嫌疑人。”

说到这里,我转头看贾证镜“老贾,这会该你了,说说你们平时这龙鳞书和那些所谓秘方都是怎么保管的啊?”

贾证镜挠了挠头“知道这些事的,就知道开会那老几位和我们几个比较亲近的人,算是族内核心了吧。别人也多少知道一点,毕竟这么多年了,一点风都不透出去不可能。但能到那个地方去的,不会超过十个人。”

我冲着贾证镜点点头“十个人?也就是说,除了你和那七位之外,还有三个。那就挨个排除,排除不过去的,那就想办法查。首先你和贾老太太可以排除了,如果你们干的,不会傻到让我们过来给自己找不自在。说说那三个吧,以你对他们的了解,谈谈看。”

贾证镜想都没想“那三个至少可以排除俩,因为那俩都是老祖宗级别了,他们自愿身殉天吴,把魂魄融进了石门中,让天吴免受打扰。后来天吴被劫走,那两位老祖宗也受了极大的损害,现在怕是见一面都难了。而第三位,可能性也很小,因为那是我的徒弟,也是可以见到天吴的人。”

贾证镜在族里的真正身份叫做吴使,这是个很特殊的职务。不知道是血脉原因还是其他什么,每隔一代人,甲族中就会出现一位可以和天吴沟通的人。新的吴使出生的时候也没什么征兆,只是天吴会感受到,它会变得躁动不安,现任吴使一看天吴的表现便会明白大概怎么回事了。就会去走访各家新出生的孩子,然后把孩子抱到天吴面前,得到天吴认可的那个,便是下一任的吴使。

成为吴使是个见仁见智的事情,吴使的地位超然,不必听命于谁,只是服务于天吴,做一个天吴和天吴虞人之间的翻译官。但天吴又不是哪种啰啰嗦嗦的神兽,也没什么一日三餐的需求,说不准一觉就睡了十几二十年。据说当年最尴尬的一位吴使,只见过天吴清醒过两次,第一次是他被抱到天吴面前,第二次是他抱着下任吴使到天吴面前。所以说成为一个吴使,是个相对来说比较轻松又很受尊重的活。

说到不好,那就是吴使不许婚配。这一个是提防吴使滥用权力霸占位置,另一个就是一旦天吴出事,吴使是最需要跟进的人,无论天吴上天入地,吴使都要穷极一切办法跟到那里,这就是吴使的使命。所以也许几百年没事,出一次事就会把自己扔进死地。就像贾证镜冒死潜入死亡邮轮,和死亡也只是差了几秒甚至零点几秒。如果吴使有了爱人和孩子,那种置之死地的决心也会被牵连很多。

而这会贾证镜说的第三位,也就是接任他的新任吴使,贾证镜的徒弟,贾明悦。

贾明悦二十出头,是个很安静的女孩子,长得算不上好看,但也是蛮秀气的。见到她的时候,她正在练毛笔字。一笔一画的很是有几分功力,让毛八宝这个书法大家看的点头不已。

我打量了一下这间石屋,经过数百年岁月的消磨,这石屋已经近乎于一件大型艺术品了。石桌石凳石床石椅,整个都有一种跟这山洞融为一体的感觉,说不出的沧桑,但又透着一股灵性。

我指着石屋不远处的一个黑黝黝的洞口“从那里进去就能看见天吴了?”

“理论上是的,不过两位老祖会先阻拦你的。”贾明悦放下手里的毛笔,轻声答道“而且这会天吴在睡,你进去了也未必能理你。”

我摇头苦笑“那我巴不得它不理我。话说回来,那龙鳞书也在这里存着么?”

贾明悦看了一眼贾证镜,见他轻轻点头,这才答道“是的,龙鳞书在另外一个山洞,不过入口都是在这里,所以算是在一起,天吴也很重视龙鳞书,就连我们去打扫清理,它都会变得很敏感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,我们才没有派专人看守,只是我和两位老祖守在这里。”

“既然这样,还有人能偷走龙鳞书,那真的是个本事或者说奇迹了啊。”哈姆伯格摇头轻叹。

贾证镜接过话头“所以我和老太太才怀疑是自己人干的,天吴对那人熟悉,也许以为他只是拿去用用,这事不稀罕,结果那人拿走就不还回来了,这事才奇怪。”

“既然它这么在乎龙鳞书,这会还能睡的着?”我撇了撇嘴

贾证镜苦笑“上次消耗太大了啊~~不过两位老祖在,只要天吴一有动静,他们就会马上通知我和明悦,所以倒也不用担心什么。”

“那龙鳞书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呢?”毛八宝问了个关键问题

贾证镜认真想了想,才回答道“天吴回来后不久。因为那时候天吴受伤严重,全族知情的人都快急疯了,那时候这洞里人来人往乱得很,天吴怕是也对龙鳞书有了些疏忽,然后就是陷入沉睡。而等我们想起来的时候再去看龙鳞书,已经是不见了。而那些所谓的秘术,也是跟龙鳞书一起的。”

“那段时间再乱,能随便进出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,看起来还是熟人干的,所以你们也就把目标锁定了那几个人,是不是?”毛八宝问道

“看来就是这么个意思,路数就是这么个路数,不过那都是人老成精的角了,我看不行咱就正面来硬的吧。”我直接替贾证镜回答,然后反问毛八宝“毛先生,你见多识广,这炼妖的人,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?”

毛八宝想了想“最特别的,就是身上会有妖气。人有人气,鬼有鬼气,妖自然也有妖气,如果一个人身上出现了妖气,那只有一种可能,他最近跟妖走的很近。”

我苦笑了一下“可惜啊,咱这里面就没一个明白妖的,早知道哪怕把小黑猫或者小黑肉带过来呢,也能起点作用不是。行了,不合计了,咱明天就一个个来吧,我负责没事找事拖延时间,毛先生你想想办法,看怎么能识别出他们身上妖气的强弱。”

毛八宝歪头想了想,点头答应了下来。哈姆伯格问了一句“咱先找谁啊?”

我停住往外走的脚步,回头看看他,呲牙一笑“先从贾证强开始吧,他是老太太的近人,先查他再查别人,旁人也无话可说。而且我总感觉他的脑子未必像他的身体那么发达,没准第一枪就能响。”

第二天一早,我和毛八宝、哈姆伯格就被贾证镜带到了贾证强的家里,在客厅等他。我趁着贾证强还没下楼的机会打量了一下这个土豪气息十足的客厅,除了堆金砌银,这个大号房间里还挂了不少水墨画,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,这些画大部分都是赝品。贾证强也许分辨不出,可再好的赝品也逃不开毛八宝这位行家,尤其是传统水墨画,毛八宝简直就是信手拈来。贾证镜听的尴尬,索性自己上楼去找贾证强。

听毛八宝点评了几幅画之后,哈姆伯格问道“他既然不懂,为啥还挂这些玩意?”

我拍了拍他肩膀“有句话我得告诉你,越是强调的,就越是欠缺的。他玩命的体现这种文化气息,其实也就是玩命掩盖自己在这方面的欠缺。”

毛八宝深以为然的点头“名家藏画即使再多,摆在自己客厅或者说眼前的,永远就是那一幅,可以代表他自己水平和审美的一幅。他即使卖掉收藏室里全部的藏品浪迹天涯,也一定会把那幅画收好背在身上的。”

“啧啧~~听不懂,太复杂了~~”哈姆伯格咋吧着嘴巴说道“这老半天了,那贾证强怎么还没下来?”

他的话音刚落,我就看见了一脸慌张的贾证镜顺着楼梯连滚带爬的跑了下来,我叹了口气“估计那贾证强是下不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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