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海蓝的目光闪烁不定:“云欢颜有事回家去了,改天吧。”语气不再柔和,多了几分生硬。

赫连羽吃了一惊:“现在什么时候回去的?她什么时候回来?”垮着一张脸,刚刚的懂事贴心仿佛只是幻影,很快消失不见。

抓着周海蓝的手那么紧,紧得她手发酸,心发涩。仍旧维持着一贯对他的和蔼可亲,循循善诱:“羽见不到妈妈是不是会很伤心啊?”

满意看着儿子如她所愿点点头,冰霜龟裂开来,多了几分温柔:“云欢颜也有家,也有自己牵挂的人。你不能让她整天老围着你转,她也事情要处理的。”

“是吗?”询问的语调里已经有了妥协的意思,只是,见不到云欢颜他就心里好难过。缺了一角,空空的,仿佛有什么东西不见了。

“羽乖,我们跟晓蝶一起去玩。”说着,悄悄往房间看了一眼,掠过一抹讳莫如深。很快消失于门外。

云欢颜已经消失了整整两天了,清晨一大早,赫连羽就跑到门口去等。隔着精致的镂空雕花大门,一坐就一整天。

不管烈日的暴晒,仿佛要等成一块枯石。

看着这个样子的赫连羽,周海蓝是既生气又心疼。再次后悔当初不应该引狼入室,将自己的儿子也牵扯其中。

她有千万种折磨她的方式,却偏偏选择了最笨的一种。

然,世上没有后悔药,她唯一能做就是弥补。他已经中了云欢颜的妖术无法自拔,她不能任他如此沉沦下去。

否则,终有一天会成大患。

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一点,儿子纵然智力有限,仍有人的七情六欲。现在她倒是很想处理了云欢颜,可就怕儿子想不开。

太阳火辣辣灼烤着大地,溶溶热气从地上冒出,薰得人头晕目眩。赫连羽呆呆坐在石凳上,任凭毒辣的阳光烤着,谁劝都没有用。

一群佣人围着他,有人撑伞,有人扇风。可即使这样那阵阵滚烫的热浪还是令人几乎窒息。

“大少爷,我们到屋里去等好不好?云小姐一回来,我们马上通知你。”一名女佣热得不行了,随口劝道。

等待的焦虑加上炎热天气给人造成的人烦,赫连羽不再如安静的枯石,而是张开利爪的狮子。毫无预警地站了起来,佣人欣喜若狂,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,终于要结束这酷刑了。

现在是三十五六度的高温啊,大少爷有撑伞,有人遮凉,她们全站在烈日下,无一块遮蔽物,两天下来已经晒掉了一层皮。

喜悦还未自胸臆间漫开,赫连羽的大手一伸将她提了起来,丢出老远。惨叫声划破阳光下的宁静,在闷热的心头留下一道惊悚的冰凉。

赫连羽的力气很大,女佣被丢出老远,直到撞上假山凸出的石头才止住落势。不过,整个人已经头破血流,昏了过去。

所有人屏气凝神,不敢再有半句怨言。都在庆幸刚刚开口的不是自己。

自从云欢颜来后,赫连羽渐渐没了脾气。所以,她们都忘了大少爷的残忍和狠辣,忘了小宛的惨死和欣姨的断臂。

是他近日来的笑容与和气,让她们忘记那个可怕的大少爷。

周海蓝气急败坏快步走来,尖细的高跟鞋发出“蹬蹬”声响,惊得所有人脸色凝重,被晒红的脸霎时迎面扑来一阵凉风。

夫人溺爱大少爷的事已经不是什么新鲜新闻,只要谁惹了大少爷不高兴,不管对错,一定会得到最严厉的惩罚。

赫连家没有所谓的对错公平,主人的喜怒就是一切真理所在。

没人敢去扶撞上石头的女佣,深怕夫人将气泼到她们头上。赫连家虽时时有危险,但胜在薪资优渥,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为了一个家生计,她们只有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。

幸好,一般情况下,只是受一些皮肉之痛,而且,周海蓝会有所补偿。可是,现在不同了。小宛的死,欣姨的伤给她们敲响了警钟。

如果再不提高警惕,早晚会丧命。

“夫人!”待周海蓝走近后,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唤道。

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,周海蓝语气凌厉:“羽,你这是在做什么?给我回屋里去!天气这么热,万一中暑了怎么办?”

没想到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儿子这么轻易被人夺走,这叫她如何能甘心?如何咽得下这口气?

目光直直落在空无一人的门口,风吹动枝头的残花,偶尔落下几片乱红。他不敢眨眼,目光定定,深怕错过了什么?

“妈妈,你别管我,我要等姐姐。”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管他,都要跟着他。好烦啊,真的好烦。

“我不管你,谁管你?啊?”一直以来周海蓝将赫连羽捧在掌心里,宠得无法无天。从未用如此严厉的声音跟他说话。

缓慢地抬起头,黑眸掠过错愕。很快视线又落在门口:“我要等姐姐回来。”这是他两天以来重复的话,不听人劝,十分固执。

心痛和恨意交缠成一片残忍,在凤眸若隐若现:“如果她一直不出现呢?你是不是要一直等下去?”

“是。”毫无迟疑的一个字像一把刀狠狠刺向她心窝,还残忍地往里挖。仿佛不让她痛死,不罢休。

“那你就在这里等到死吧。”怒极脱口而出,转身大步离去。“你们都给我回来,谁都不许管他,我看他能撑多久?!”发狠的行为是无力的残忍。

她最宝贝的儿子,捧在掌心里的儿子。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一次次跟她作为,一次次让她伤心。

所有人都可以怨她,恨她,背叛她,远离她,唯独赫连羽不可以!她负了天下人,只为他,他怎么能如此对她?

怎么能够?

走至大屋挺直的背渐渐弯了下来,瞬间苍老了好几岁。再强悍的女人都有弱点,而她的弱点不能免俗,就是她的儿子。

一个人坐在客厅,二十四度恒度十分舒适,可她出了一身汗。一颗心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,难受得只想撕毁什么来发泄。

倏地,目光射出精寒,急步朝禁室走去。

闷热的禁室没有烈日的暴晒,却因没有冷气而窒闷。干燥的空气里飘浮着丝丝血腥味,周海蓝怒气冲冲。

云欢颜蜷缩在墙角,小腿上的伤没有治疗,已经红肿,溃烂。呈现出可怕的黑紫色,伤口发炎引发出的高烧,她一点不觉得热,反而寒冷如置冰窖。

这里是周海蓝惩罚犯人的地方,没有她的吩咐自然不会有人来,更不会有人给她送吃的。整整两天两夜,滴水未进,喉咙里有把火在烧。

身体的冷与热交替出现,折磨着她的神经,整个浑浑噩噩,处于崩溃的边沿。死神就在面前,朝她露出狰狞的笑,一边用极具诱惑的声音说道:“孩子,别怕,到我身边来,这里没有痛苦,没有伤病,没有怨和恨。来,到我身边来,到我身边来”

有好几次她承受不住痛苦差点儿向它投降,差点儿要放弃。然,母亲受苦的样子令她从脆弱里坚强。

她不能放弃,她还不能死。她不能这么自私,解脱自己,却让妈妈和妹妹跟她一起沉沦。不,她要活着,活着救出妈妈和妹妹。

这一点伤比起妹妹和妈妈根本微不足道,她们都那么坚强,她如何能先放弃。不可以。

一遍遍给自己加油,打气。不知道有谁能够救她?对,赫连玦安排了那么多,设了那么复杂的局才将她安排到赫连羽身边,他不会轻易放弃自己这枚棋子的。

希望越大,失望越重。她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现在的渐渐绝望,她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。

她只是一枚棋子,弃车保帅是设局人最常用的计谋。虽造就不易,却不愿冒风险来救她。这样的道理她明白,心却痛到无法呼吸,甚至比腿上的伤更痛。

整个人浑浑噩噩,脑中五颜六色,分不清是地狱还是天堂。

“云欢颜,你到底给我儿子下了什么**药?你说,你说啊!”半晕厥间,剧烈的摇晃将她弄醒。

费力睁开重若千斤的眼,出现周海蓝狰狞扭曲的脸。眸中喷出的岩浆仿佛要将她烧成灰烬,捏着她肩膀的力道很大,大到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。
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”干裂的喉咙每说一个字都是一道撕裂的伤口,痛不可抑。

狰狞的目光里闪着嗜人的血红色,恨不能将她拆吞入腹:“早知道狐媚是会遗传的,我就不应该让你接近羽。你这个该死的贱人,抢了我的丈夫,现在却连我儿子都不放过。贱人,贱人,我要你下十八层地狱,谁永世不得超生!”已然疯狂的周海蓝仿佛将她当成了妈妈。

沉重的脑子得到一个重要的信息,一下子清醒了不少。她很想问问周海蓝她妈妈到底与她有什么样的恩怨,她要这么残忍对待她?

可是,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,必须继续装傻下去。若让周海蓝知道她已见过妈妈,她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。

温馨提示:方向键左右(← →)前后翻页,上下(↑ ↓)上下滚用, 回车键:返回列表

上一章|返回目录|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