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且意稚嫩的脸上很是无畏，忽视她的嘲讽，一本正经地讲道理。
“上错咖啡是我们不对，但是收不住脚就是你的错了。怎么样？这大热天的，被热咖啡这么一洗，是不是清醒了好多？”
明理人都能听出她的话里有话。
女人脸煞白，“你！你别血口喷人！”
“血口喷人的是你！”沈且意抬高音量呵斥住她，“做事要有证据，你想辞退她？麻烦先看看摄像头录下的真相吧。”
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小声讨论起来，女人挂不住面子。
经理很快来到，面对女人的哭诉，彻底忽视沈且意的说辞，一个劲儿冲那员工大吼。
“上错了就是错了，泼了人家一身就是错上加错，赶紧给我滚！”
二话不说就下令辞退那个员工，所有人震惊不已。
经理看了一眼那女客人，又转向沈且意，也是一脸不快。
“你看看，除了我们店还有哪家店愿意收你这个死胖子？给我老实点，不然下一个就是你！”
沈且意深呼吸，就怕自己下一秒控制不住怒气给他一巴掌，那就真的收不了场。
在场人没有一个知情，这女人，凑巧正是经理新搭上的小情人，他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。
唯有角落的他，目睹了他们的眉来眼去，那个经理甚至邀功般向那女人无耻一笑，全是一瞬间的事情。
那个被当场辞退的小姑娘泪流满面，默默脱下工作服递给一旁的沈且意，小跑出了门。
看戏的人陆续收回视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，留她一个人久久愣在原地。
他喝了一口咖啡，看了她最后一眼，低下头来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顾客换了一批又一批，走道上有人在打扫卫生。
悉悉率率的议论声不小心传到他耳里。
“那个沈且意真的是，只要跟客人还有经理好好道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，小慧根本就会真被辞，也不知道这死胖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！”
“就是就是，还说什么摄像头有真相，谁需要真相，能保住饭碗就不错了，这个大小姐真实不是人间疾苦！”
“大小姐？哈哈哈，你开玩笑的吧。”
“谁知道呢，都说她背景够硬，你看看她那臭脾气，真当自己是小公主呢。”
“哈哈哈，那背景够硬的，养了这么一头猪。”
说完，两个人捂嘴偷笑。
傅尧看不也不看她们，反倒望向收银台，见她们口中的主角正低着头认真算账。
想都不用想她们自以为是了解真相的样子有多么丑陋。
他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，这帮长舌妇口中不堪的女孩，其实是热心而善良的，只不过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。
而他们正式有交集，算是从他给她递的那包纸巾开始。
可是再一想，在离婚时她也说过，她再也不需要他的纸巾了。
傅尧从回忆里跳出来，侧头看她一眼，轻笑，“你那时候可真是英勇大无畏，天不怕地不怕的，是不是从小就这样？”
他想不到那天在咖啡厅里多看了几眼的女孩会成为自己的妻子，更想不到自己会同她有后续这般牵扯。
故事发展到现在，谁也预料不到会是这样的走向，像是命运，一切都是安排好的。
当初如果他不执拗地认为他们的婚姻纯粹是联姻的附属品，如果能直视她的爱意，如果能少一丝对傅家的抵死挣扎，他也许也一样会于沦陷她。
可惜他性子太过刚烈，黑白界限太过分明，姻缘到了却因为各种种种身外原因拒之门外。
自己一样免不了俗，拥有的时候不会珍惜，错过了才会追悔莫及。
过去的日子不算顺遂平坦，失去了很多，得到的也只是堆身外物，根本不成正比。
心还是浮萍，与她重逢以后，失了智般想要紧紧抓住她。
傅尧也觉得意外，自己再面对她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害怕。
害怕她真的与白景衍两情相悦，害怕她真的彻底放下，害怕她真的下定决心斩断过往的一切重新开始。
他神色有些挣扎纠结，自嘲道：“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？希望你好又希望你不好。”
“明明是我对不起你，也是我同意放手，怎么到头来又成了拖着你后腿不让你往前看的人，竟然变成当初最不屑的痴男怨女的一员，真是丢脸。”
他断不会在平日里对着任何人这么矫情，也就只能趁着她没有的意识，一吐为快罢了。
身后的沈且意被背着走了一路，也吹了一路的风。
又有一阵凉风刮来，两鬓的碎发扬起又纷纷扬扬落下，划过鼻翼和唇瓣，细细痒痒的，她被吵醒。
意识回笼，鼻尖闻到的味道让她轻易反应过来是他，心颤了颤，眼睛不动声色地眯开一条缝。
没有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他一长段的自白，就愣愣盯着他的侧脸，看他背着自己又走到一个路口。
正在等红绿灯，傅尧望向马路尽头，突然开口，“我想……我是真的喜欢你，绝不是儿戏。”
他就要侧头，沈且意慌乱地闭上眼睛继续装睡，起伏不定的呼吸出卖了她心里的巨浪滔天。
脑子不断回荡他那句磕磕绊绊的告白，不断暗示自己要忍住，却还是在衬衣上留下泪水。
害怕自己情绪崩溃被他撞破，只能死死掐着手心，不敢声张。
整整用了两个小时，他背着她回到她家。
等他进了电梯，想起方才小区保安的全程注目，忍不住笑了笑。
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，他透过反光镜看她，就这么安安静静趴着，后半段路程甚至一动不动，也庆幸自己平日注重锻炼，才能让她少受一点委屈。
等艰难开了门，直接走进她的卧室，将她小心放下来，竟然有些不舍。
他晃动肩膀活络筋骨，一直低头看着她，很满足。
她翻了个身背对他，垂在床边的小腿又细又长，他只看了一眼，赶紧收回。
镇定地帮她脱掉鞋子，摆直她的身子，拉过被子盖好，小心翼翼地做完这些，又绕过床尾走到另一边，合起飘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