牧韫彦和阮黎对视一眼，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，两人同时想起来刚才上来前看到的陆夫人的病弱模样。
比起来，牧韫彦要更不能接受一些，毕竟陆夫人是从小看着他长大，以前牧韫彦做了坏事就往陆予家躲，陆夫人也是含笑做一桌好菜，待吃完晚饭估摸着牧家长辈消气了就牵着小韫彦将人送回去。
牧韫彦有些语无伦次：“怎么可能呢？陆姨人这么好，不是，身体这么好，怎么可能会得癌，不能治吗？”
陆予攥紧了手，面庞肌肉似乎都在抽搐，“晚期。”
仅仅只是两个字似乎就耗尽了陆予的力气。
牧韫彦一脸颓丧的抹了把脸，又走过去拍拍陆予的肩。
这种时候，什么样的安慰都无济于事，只能安静的陪在他身边。
陆予捂着脸，一向温润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，声音闷闷的从指缝间传来。
“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，一直期盼着我成家，我想满足她的心愿，无论那个人是谁，我母亲开心就好。”
阮黎沉默许久，放缓了声音问道：“修羽知道这事吗？”
若是知道，又怎么会不愿意。
陆予摇头，“她不愿意就不愿意吧，我不想用这事去逼她，我也累了。”
阮黎看见陆予眼中的一片死寂，再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。
她纵然护短，却也不是没有同理心。
“那女孩是我妈亲自挑的，应该会相处得很好。”陆予回忆了一下和那女孩见面的场景。
斯文有礼，进退得宜的大家闺秀，和修羽的张扬慵懒天差地别，只是那女孩长什么样，他却不大记得清。
陆予揉了揉眉心。
阮黎煞气满溢的来，此刻却尽数化作了一腔郁郁，这两人实在磨人，想站在修羽那边，可人家陆予并没有错，而且已经够惨了。
她僵硬的站在那里，神情变了又变，最后只长长叹了口气。
“你不用那么看着我。”陆予冲着牧韫彦轻笑，“我已经做好准备了，工作已经全部推了，这段时间就在家里陪我妈还有筹备婚礼，你若有空可以来帮我忙。”
牧韫彦点头：“我一定会来。”
阮黎垂眸。
又陪着陆予坐了一会，几人都没在提到修羽的名字。
临走前，陆予嘱咐两人这事别透露出去，尤其别告诉子安音染他们，牧韫彦和阮黎心里都明白，这是在提醒两人不许告诉修羽。
陆予送两人下楼时，陆母正在跟人打电话，眉宇间都是喜色，只是仔细看的话，从脸色还是能看出些许端倪。
牧韫彦敛下眼中悲伤，扯出一个笑若无其事跟陆母打招呼。
陆母挂了电话笑问：“对了，小彦，你什么时候办婚礼啊？”
“可能得年后了。”
“哟，那还是我们小予提前了。”
“可不是，刚才他就使唤上我了，让我没事就过来帮忙。”
“时间确实有些赶了，一堆事要忙呢。”
“让他自己去办，陆姨你可别累坏了。”
陆母被他逗得直笑：“就你嘴甜，知道心疼人，怪不得能找到这么漂亮个媳妇儿，晚上留这儿吃饭，姨让人炒了你以前最爱吃的菜。”
牧韫彦鼻子一酸，强撑着笑道：“不了陆姨，我这段时间肯定会经常来，下次再吃，今天还有事呢！”
说完牧韫彦拉过阮黎告辞，陆予跟着起身。
陆母忙问：“小予，你要出去吗？”
“没，我就送送他们，一会儿就回来。”
“行，我这还有关于婚礼的事跟你商量！”
牧韫彦看着眉眼含笑的陆母，心中有些酸涩。
出了陆家，牧韫彦问阮黎：“现在去哪儿？”
阮黎拿出手机又拨了一下修羽的手机，依旧没通，她蹙眉看牧韫彦，“打不通小羽毛电话。”
牧韫彦沉思片刻，问道：“她之前的房子退租了，每次回帝都是不是都住在你那儿？”
阮黎眼睛一亮：“对，她有我那儿的密*码。”
从回来后她跟牧韫彦一直住在一起，好久都没回自己那里看过了，阮黎连忙道：“那我们现在赶紧回去看看。”
牧少一边走一边想起什么似的道：“对了，我是不是买了套房子在你对面？”
阮黎：“……连自己买了套房子都能忘？”
牧韫彦挠了挠头，有些无辜的看阮黎，灵机一动道：“要不我们把墙打通吧，这样就拥有一个大平层了。”
“你怎么不把楼上也买下来，这样你就拥有一套复式了。”
“好主意啊！”
阮黎白他一眼，却忽地瞥见牧韫彦有些恍惚的眼神，她突然明了，牧韫彦大概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来转移注意力。
果然，牧韫彦胡说八道一会儿又停住，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：“陆姨小时候很宠我。”
阮黎哑然无言，只伸手过去握紧牧韫彦的手。
牧韫彦反手握住她，沉默许久后低声道：“所以，你别怪陆予好吗？”
阮黎心一涩，摇头：“我没怪他。”
牧韫彦蓦然松了口气的模样。
两人来到阮黎的公寓时已经临近晚上，打开门时里面一片漆黑，阮黎叹了口气，看这样子是没人在的。
牧韫彦却抽了抽鼻子蹙眉道：“怎么这么重的酒味？”
阮黎一怔，忙伸手打开灯，修羽的身影出现在沙发上，旁边的地上是歪七扭八的倒了一地的酒瓶。
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灯光晃了眼睛，修羽下意识挡住眼睛，待适应后才移开手看清门口的两人。
“咦，阮阮，牧少真把你接回来了？”
阮黎走上前看着她皱眉，“你这是喝了多少？”
“没喝多少。”修羽回道。
“你再说一次。”阮黎加重了音量。
“真的没多少。”修羽脸色酡红，眼神醺然。
牧韫彦拦住眼中染上怒色的阮黎开口问修羽：“这么好兴致一个人喝酒？”
修羽笑道：“庆祝啊！”
阮黎问：“庆祝什么？”
“庆祝什么？”修羽想了会，扬了扬手中酒瓶，“庆祝我终于自由了，陆予那妖孽终于放过我了。”
阮黎静静盯着她看了许久，突然问道：“你开心了？这就是你想要的？”
修羽听见这话一呆，眼神逐渐变得清明，再一点点酝满水珠，直至晶亮眼眸盛不住，水珠蓦然滑落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