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省着吃？”芳娘一听就笑了，“你们爷儿俩，一时这个下面能倒半碗醋，一时那个又想吃顿麻辣烫……这可省不了多少。”
想想也是，柳奕只能干笑两声，“色香味俱全，少了关键的调味品，哪怕只少一分，味道不对了，恁东西就不好吃了啊，那还有什么劲。”
“说到这，”芳娘看着女儿，“我考虑了一下，之前你提过想做小吃买卖的事儿，我觉着……恐怕行不通。”
闻言，柳全也认真听起来。
“咱家着实是托了这什么空间的福，尤其是这家粮油铺子，得了不少的东西，才吃穿不愁。”
对于这一点，柳全父女皆表示赞同，于这粮油铺子他们一直都心怀感激呢。
“得亏人家恐怕是做粮油批发的，种类还比较齐全。”芳娘继续道。
“光看咱家剩下这些酱油——你要算常见的塑料瓶玻璃瓶的普通酱油，不论几级的、也不看规格吧，加起来各有几件。”
柳妈开始给女儿细算小账。
“生抽、老抽、海鲜、蒸鱼豉油……也各有几件；剩下都是花里胡哨的什么有机无机、香菇、低钠……恐怕能各有一两件。”
“散装的酱油，稍微多一点，袋装的有几箱，一袋四五百克，也能当一瓶了；桶装的，好像五十斤一桶，目前为止拢共就发现了三桶。”
“可惜了——当初乱七八糟压在那里，砸碎压破的瓶子包装袋也有不少。”白白浪费，芳娘只能惋惜一阵。
“另外还有瓶装的蚝油，也能当酱油用用；鸡精、调味汤包这些粉状的调味料也有一些，都含不少盐分。”
“听起来是不少东西了吧？”芳娘对柳全笑道。
“咱们自家吃，细水长流，满够了。”总结一番，柳全放下心来。
食盐到底不是米饭，不可能一顿吃下多少去。
“想指望做生意，却远远不够。”柳氏说破了柳奕心中的担忧。
“只要是小吃，不管加工什么食品，都少不了盐、糖两类。”
“白糖，更不用说，小袋的只有两件，一件四十袋，一件三十袋，一袋也就三四百克。”
“大袋五十斤的散装白糖倒还有一些，总数也不会超过三五百斤——但真正用起来，哪怕只是做加糖的甜馒头——怎么看也撑不出一年的消耗。”
“这里可没听说过有什么甘蔗，更没处加工白糖去。”
“你想凭一样两样的小吃赚钱，就得是别人这里没有的，还要在口味上有特色，才能叫旁人不易模仿。”
这就是一样商品的卖点，十分重要。
这个世界的农人们，大多自给自足，什么东西都愿意自己动手，他们穷惯了，节俭惯了，没有为一顿吃喝花费多少钱的消费理念。
如果卖的食物没有特色，是人家很容易就能模仿的，农人们情愿自己尝试着做，也不会舍得多花一抄粮食的。
食品加工，又繁琐又辛苦，偏偏，它唯一的赚钱途经就是扩大销量。
销量大，也必然需要原材料的稳定供应。
那么依赖这些大靖朝原本没有的东西做为主要加工材料，就显得相当不明智了。
“何况，在这里做生意，销路也是一个难题。”
就比如卖咸菜，叫他们自己走街串巷地卖，当真不现实。
“全家人都得务农，人手从哪里来？光时间也耗不起呀。”
“其实我还真考虑过这事，”柳奕也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说出来，“我们自己是不方便到处走，但是可以看情况批发给货郎啊。”
“那些货郎，算是职业经销商，本来就四里八乡到处游走的。有什么东西，他们都可以卖。”
“我们只把东西加工出来，再等货郎上门就可以了。”
他们这附近的每一个货郎，每一天，只能到一个村子做买卖。
天亮之后来了，天黑之前就得离开。
他们要错开各处赶集的日子，还要错开同行彼此。
同一个地方，基本不会同时出现两个货郎。
同一个货郎，去同一个乡里，往往也会间隔足够长的时间。
这样，柳奕也就不必担心经销商们碰头打架抢生意了。
“话虽如此，”芳娘还是不太看好，“那利润空间就更低了。”
“经销商？货郎拿一次货还要打批发，咱们就得赶着做，时间就更不好安排。”芳娘始终还把种田务农作为第一要务。
柳全也觉得，为了赚钱而可能耽误农活的安排非常不可取。
“既然你们都觉得不太好做，”柳奕决定把这件事暂时搁置起来，“那咱们就先不考虑这茬吧。”
遗憾是有一点，可爹妈都考虑得不无道理，困难是现实具体的，她也不能操之过急。
“那和其他几户养蚕的事又如何安排呢？”柳奕转而问自家阿爷。
“还没说到具体的安排。”柳全捡根木棍，在土地上划起了道道。
“就是，椿家兄弟说，这几年蚕桑大盛，咱们光认得种地也产出不了多少粮食，不如就在一起养蚕。”
“徭役的活说累，未必有干农活累，但辛苦是真辛苦——主要是在外头干活不比在家里，常常也吃不饱饭。”
柳全没说的是，在家时，好歹还能混个水饱呢，出门在外了，却连水都喝不饱。
“那会儿天也冷了，好多人还没衣服穿——老早就生冻疮，冻坏了手脚的不少。”
“也不记得当时怎么说着，反正，大家就一拍即合了。”
“回来也没再提？”芳娘接着追问。
“提也提过一两回，就是先考虑场地的事儿，还没想好该怎么办。”
“咱们几户，有蚕室的就只两家，一个是娄家、一个是椿家。”
“这两家的蚕室都不大啊。”柳奕想到椿家那个条件，今年秋天她们就损失了一半的幼蚕。
“正是这话，”柳全点头道，“其实俺们还是想凑在一处好好干点事来——咱们要干就干得像个样子，不然不如不干。”
“就是恁蚕室场地的问题，还不太好解决。”柳全又看看妻女，“原本，我也想过，咱家早晚是要新修一间的……后来有了这石碾的事，我又打消了这念头。”
“在别家甚处都好！”柳奕闻言也急忙道，“就是别打算到咱们家里来。”
出工、出力，出钱粮成本，她都愿意，但是要牺牲私人空间，她说什么也不愿意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