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听说了吗?自从上回生病,郡主的脑子就不太好了。”

“是啊,我前两天还看见她蹲在狗洞边上撅着屁股呢。”

“那也是个可怜人啊,大锦朝怎么会娶一个别国的皇后回去呢,怕是没多少好日子了……”

临衫手上端着的小瓷盆直接砸了过去,她涨红着脸,叉着腰指着那边洒扫的仆妇,气急败坏道:“再胡乱说,我撕烂你们的嘴!”

被砸到的老嬷嬷捂着额头,一眼就看到这边站着的丫鬟,跳起脚来,拎起扫帚,就往临衫这边冲,脸上带着泼皮嚣张:“你个小浪蹄子,还敢打我,老娘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!”

“来啊,长舌妇,我怕你不成!”临衫说着利落的挽起袖子,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小丫鬟面上带着十足的狠劲儿。

那仆从看着小丫头不是好相与的,往后退了退,朝着临衫吐了口唾沫,老肉纵横的脸上带着明晃晃的不屑口中还在喋喋不休:“我说错了?你们家郡主本来就有病,好好地享福日子不过,来这找罪受,还真把自己当成了郡主娘娘了,我呸……”

“麽麽可要慎言,我带着圣上的旨意远嫁,意为让两国重修旧好,照麽麽的意思,怎就知了我定是个不讨喜的?麽麽竟然知道圣上的意思?”

清脆的声音传来,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,就看见长廊尽头走来一个身穿大红宫装的少女。明艳艳的正红,却也未能将她满身的芳华压下去,淡扫蛾眉,轻飘飘的眼风扫过来,自带一股体态风流,却又让人轻视不得,只让人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。

赵从愿站在临衫身前,将护主的丫鬟挡在身后,端起郡主的架子,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倚老卖老的仆妇。

站在最后的那仆从腿一软,直接跪在了地上,不住的喊;"郡主饶命,郡主饶命,奴婢没有,奴婢没有……"面团一样的脸上满是褶子,看起来颇为滑稽。

那本还泼辣的仆妇后背也跟着一凉,顾不得体面直接趴在了地上,拉着赵从愿的衣脚,哭嚎着:“郡主饶命,郡主饶命啊,老奴说错话了,老奴该死,老奴该死……”

赵从愿也不做声,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老刁奴表演。

那仆妇余光瞥到赵从愿的脸上,见她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一丝波动,心更慌了,直接上手往自己脸上挥巴掌:“郡主饶命,郡主饶命……”

后面的仆妇见状,有样学样,顿时院子里一声一声的巴掌声响的欢快。

赵从愿看她脸上通红一片,才清了清嗓子,声音里带着笑意:“行了行了,本郡主也不是不讲理的人,今天的事儿就翻篇了,以后好好做事,时间不早了,都散了吧。”

底下的仆妇纷纷停下动作,诚惶诚恐的向赵从愿拜了拜,才捂住脸一个一个接着摇摆的走出院子。

看着那些讨人厌的老家伙走完,临衫解气的看着赵从愿,一双大大的月牙眼亮亮的,看着自家郡主开口道:“郡主真厉害!三两句话就让她们灰溜溜的走了。”

赵从愿莞尔,轻轻一笑,点了点临衫的额头:“你跟她们计较做什么,咱们马上不就走了?”

“反正不能有人说郡主的不是!那些人也太过分了,连您都敢编排。”临衫瘪着嘴,说到这,脸上又带上了愤愤。

赵从愿倒是不在意,她昨晚想了一夜,上辈子她死后发生了什么,她一点都不清楚。可她在大锦遇害,一场仗应是免不了的,不论圣上是出于什么缘由将她嫁去大锦,她总是亲封的郡主,面上顶着是怀凉的脸面。

大锦皇帝这么做,无异于将怀凉的脸面摁在地上使劲儿的摩擦。既然大锦的皇帝不靠谱,她干脆逃出去,不做这郡主,逃离这一场权谋争斗,做个逍遥快活的江湖浪子,岂不快哉!

思及此,赵从愿定了定神,问身边的临衫:“还有几日启程?”

临衫疑惑的看着郡主,她家郡主向来随遇而安,甚少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,却还是恭敬的道;“这两天雪停了,估摸着应是明天了。”

赵从愿看出她面上的疑惑,也不解释,只接着问:“陪嫁里有多少银票?”

临衫面上的疑惑更甚,回答她:“银票有20万两,一半是夫人留下的,还有一半,是皇后娘娘送来的,”语罢,有些迟疑的问道:“郡主问这些做什么?”

赵从愿看着面前的人,临衫忠心,从小就跟着她。若是她逃走了,圣上必定会追究她的责任,她难逃一死,她得带着她一起走。

可一想到这丫头的性格,赵从愿就一阵头疼。

赵从愿默了默,决定不告诉她,等成定局了再告诉她,反正这丫头肯定会跟着她的。

“随口问问罢了,毕竟以后的日子需要打点的地方太多了少不了这么些身外物。”

临衫赞同的点了点头,看着她们郡主的眼神简直发光了:“郡主说的有道理,奴婢现在就去清点清点!可不能被那些人给吞了。”

说完不待赵从愿反应过来,急匆匆的行了一礼,转身朝前院疾步走去。

“嗳——”

赵从愿看着她匆忙的背影,有些无奈,不用这么急的,摇了摇头,朝后院走去。

房里冷的透骨,放着脚架的那方墙上咧开了一条裂缝,化开的雨水有些渗进来,显得屋内有些幽深。

赵从愿站在窗前,看着窗外的雪景。不大的院门口正种着一颗高大的梧桐,一到冬季,只剩光秃秃的枝干,看起来却也别有一番韵味。

门外的小侍女掀开帘子,恭敬的看向床边的少女,轻声开口,仿佛怕吓着了面前的娇人儿:“郡主,林大人求见。”

赵从愿挑了挑眉,眼底带了些惊讶,声音却不带波澜:“让他进来。”

小侍女低头称是,碎步退了出去。她是掌事局派给随侍郡主的,并另外两个宫女一起陪嫁到大锦。不管心里如何想,性命荣辱皆系在郡主的身上。

小宫女疾步走到院门口,看着门外的人,恭谨的请他进去。

林又清向小宫女拱了拱手,才抬起步子向院子里走去。

小宫女站在门边,两颊通红,这林大人长得可真俊。

林又清站在门口,屈指敲了敲门。

“进来。”声音清脆如黄莺出啼,带着少女独特的一丝韵味。林又清愣了一瞬,半晌若无其事的弹了弹身上的袍子,推开门走进去。

“微臣见过郡主。”

赵从愿没有回头,只轻轻的应了一声,让他起来。

林又清余光透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眼周围的环境,皱起了眉,没有废话,直入主题,温润的声音在屋里响起:“郡主,这两天雪下得小一些了,若还不启程的话,恐怕赶不上良晨吉日。”

赵从愿转过头,目光透过帘子,看着林又清,忽的笑了:“林大人也认为这是良晨吉日?”

朱粉不深匀,闲花淡淡香。这一笑,温婉的五官顷刻生动起来,精致的眉眼像是镀上了一层光,摩发侧披如瀑,朝着林又清走过来的时候,他只觉得满是温香。

急忙撇开头,故作镇定低下头,林又清又恢复到了那个平淡的样子,声音不高不低,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:“郡主宽心,圣上选的日子必然是好的。”

赵从愿站在帘子里边,看着外面的人,沉默了半晌,正当林又清有些不自在的时候,才可有可无的耸了耸肩,转身又朝着窗边走去,嘴里丢下两个字,“随你。”

赵又清应了声是,拱手告退,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润,脚下的步子却有些乱。

赵从愿从窗子看出去,就看见林又清急匆匆的背影,无奈的撇了撇嘴,我又不会吃了你。

上辈子他也是和亲大使,年纪轻轻的探花郎,时任工部右侍郎,听说是朝中无人愿领这趟苦差事,他主动请缨揽了下来,才让她不至于还没出门就出了丑。后来这一路上他对她十分照顾,万事都为她考虑的十分周到,让她孤身一人却也不至于自轻自哀。

他走的那天晚上,跟她说赵家和林家是通家之好,他还曾和她有过婚约,他们的祖辈曾是一家。只他没用,保不了她,只愿她余生可以活的舒心一点。

赵从愿当时百感交集,树倒猢狲散,人走茶就凉,赵家早就失势,他就凭着一段随耳听说的往事,就照顾她一路,足以显出他的人品。

摇了摇头,赵从愿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,正好临衫这时走进来,脸上带着笑意,一看到赵从愿,立马喜气洋洋的开口:“姑娘,奴婢刚刚理了下,除却陪嫁的物品和奴仆,还有两大箱子金子呢!”

赵从愿闻言扬了扬眉,颇为诧异,也不禁喜上眉梢,一脸的财迷样:“两大箱子?这么多。”

笑了一会儿,赵从愿看着面前还在神游的临衫,小丫鬟一脸的憧憬看着房顶,眼里冒着精光。赵从愿伸出手使劲儿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,直到将她头上的双丫髻揉歪,才开口打趣道:“梦还没醒?”

临衫回神,委屈的看着面前的小姐:“姑娘越来越坏了,净知道欺负奴婢!”

“谁让你走神的?”赵从愿待她一向亲近,跟她开玩笑是常有的事,却很少做出这么有失风度的动作。

临衫随意的摸了把头发,兴奋的说道:“姑娘,咱们有这么多的银子,该怎么花掉呀?”

有银子还怕花不掉,这估计是临衫第一次有这种神奇的体会。

赵从愿轻笑着睨她一眼,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,直看得临衫心痒痒后向她招手。

临衫激动地附耳过去,赵从愿眨了眨眼,神秘兮兮的开口道:“过几天你就知道了。”

临衫跺脚:“……”所以郡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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