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前的侍卫着一身齐整的飞鱼服,暗沉的黑色打底,边角用细长的金线包边,衬得人身形修长精神。

赵从愿挑眉,皇城司的人。

“淮阳郡主,”门外走进一个人,他身后是满室的晨光,赵从愿却只觉身上阵阵发冷。

“郡主归来,竟未曾通知老奴去迎接,这可真是伤了老奴的心了!”Uglines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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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从愿勉强扯了下嘴角,看向面前白净的太监,“这位大人可真是会开玩笑,我不认识你。”

来人正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明公公,当初那道和亲圣旨,便是他送来的。

赵从愿面上带着疑惑,仍是和气的道:“小女子只是刑大人出门游玩带回来的,并未见过大人——”

明公公似是笑了下,但仍是和气的声音,细细长长的,“郡主可别跟老奴开玩笑,现在外边可都传遍了,淮阳郡主当初诈死逃婚,如今被刑大人带回京城,正准备送进宫面圣呢!”

言罢,眼神一撇,便看到身后的刑善超,尖细的嗓子拖长了声儿,“刑大人,咱家说的是不是呀?”

刑善超板着脸,道:“公公所言有理,下官本打算明日带郡主进宫面圣,却不想今日公公便来了。”

他虽是朝中重臣,皇上的左右手,却也不能轻易的得罪陛下身边的大红人。他暗骂一声,这老太监,可真是原来越刁钻了。他此时若是回答不是,便是欺君;若是回答是,三皇子那边又不好交代。

明公公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,皇帝不管事,这后宫便是他的天下,还没人敢不敬着他呢!

他看向赵从愿,伸手指了指门口,“郡主,请吧。”

赵从愿抿了抿唇,不再说什么,她抬眼看了眼四周严阵以待的侍卫,抿了抿唇,大踏步走了出去。

刑善超看着她的背影,不自觉的往前跨了一步。

“哎哟,刑大人留步,”明公公拦下他,笑眯眯的道,“圣上吩咐了,只请郡主一人进宫,您明日再去复命。”

刑善超眯了眯眼,转瞬笑道:“那便烦请公公在圣上面前替本官美言几句。”

明公公揖手,神色傲据,扬着下巴,“一定,一定。”便扶着身边小太监的手往外走去。

刑善超嘴角抽了抽,朝着身后的管家道:“去将华姨娘带过来。”

华浓此时正在正房立规矩,听闻老爷唤她去,脸上爬上一丝红晕,转瞬得意的看向上首的人,不甚正经的福了福身,“夫人,老爷唤我,那我便先去了。”说完不等上首的人同意,便起身施施然的往门外走去。

“夫人,这华姨娘也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!”

“是啊,对着夫人也敢这般跋扈无状,这简直是不把夫人放在眼里!”

一旁站着的几个姨娘义愤填膺,扭着帕子指向离开的华浓,又气又怒又嫉妒。

刑夫人忽的想到了今早府里传出来的谣言,此时老爷又特意将华浓喊去,恐怕是赵从愿那边出了事。她有些坐立不安,索性顺势而为腾地一下站起身,着急忙慌的往门外走,“我今日便要看看这小贱蹄子是怎么勾的老爷念念不忘的!”

华浓先一步到了正厅,她站在门外,特意用力抹了抹眼睛,直到眼眶泛红才扭着腰走进屋里。

“老爷,您找我。”华浓脸上挂着温婉的笑,看起来弱柳扶风般,风一吹便要倒了。

刑善超转过身,黑眸沉沉,盯着华浓,仿佛要将她看出个洞来。

华浓只觉得凉飕飕的,她瑟缩了下脖子,支支吾吾的问,“老爷,您这般看着我作啊——”

刑善超一把掐住她的脖子,一只手将她拎起,抵在墙上,眼里带着狠痞,问道:“是不是你散播的消息?!”

华浓眼眶通红,身体像是漂浮在水中一般,呼不过气来。她用力的蹬腿,断断续续的喊道:“放…放我…下来!”

刑善超可没有要将她放下来的意思,他紧紧望着她的眼睛,“这么好看的姑娘,竟连自己的主子都背叛,像你这样蛇蝎心肠的人,都嫌脏了我的收手。”他慢慢的松开手,嫌恶的将人扔出去,眼里没有一丝不舍与温情。

“咳咳,咳咳,咳咳咳……”华浓摊在地上,捂着脖子上一圈的青紫痕迹拼命的呼气。待缓过神来,她跪着身子,挪到刑善超身边,哭诉着喊道:“大人我没有啊,不是我啊!”

刑夫人气喘吁吁的踏进屋,她扶着门框,看见里面的场景,瞬间呆滞。

华浓募得调转指尖,指向门口的人,声音沙哑,如被割坏了的公鸭,“大人,是她,是她见不得我得宠,故意使计陷害我!大人,我是冤枉的啊!”

刑善超一把推开她,看向门口的人,皱眉道:“夫人,你怎么来了?”

刑夫人往后退了两步,不可置信的看向刑善超,“你还是将郡主送走了?”

刑善超想到刚才那个明媚如初,总是镇定温婉的女子,沉默下来。

“刑善超你混蛋!不是说放过她了吗?三皇子不是答应了吗?”她抹了把眼泪,眼中盛满了失望,“她只是个才二八的小姑娘,她也只是想好好活着,她有什么错啊!”

刑善超脸色沉下来,又看向华浓,“今早早朝传出来的风声,我拦不住!”

马车很快便到了皇城底下,赵从愿看着高大巍峨的宫墙,有些恍惚。她自嘲的笑了笑,还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回到这里了,结果这么快又被麻溜的抓回来,而且这回,估摸着是真要玩完了。

“郡主,这边请。”明公公一路上都尽量放慢步子,暗自注视着赵从愿。

赵从愿有些无奈,“公公我还记得路,您快些罢,免得皇上等急了,怪罪于您。”

明公公看了她一眼,摇了摇头叹了口气,“郡主就是想不开啊,若是以前……,哪里还会落到现在这般的境地。”他顿了顿,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,才接着道:“一会子定要顺着圣上,别惹圣上生气,切记呀!”

御书房近在眼前,赵从愿停下步子,看着面前的老人,认真的道谢:“还是要谢谢公公,这么多年的照顾。”

明公公眼眶一红,挥了挥手,“使不得,使不得啊。”

赵从愿深吸一口气,调整好状态,抬起步子走进去。

奢华的宫殿内燃着浓厚的龙涎香,雕梁画栋的柱子上雕着精细的龙纹,看起来气派极了。殿内伺候的还是那几个人,似乎什么都未变,唯一变了的,便是龙案后的帝王,头发白了许多,苍老了不少。

赵从愿轻抬裙裾,快步走近,行至龙案前,才施施然跪下,双手触地,“草民参见皇上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
直至桌上的茶杯冷透,桌后面才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,“起来罢。”

许久不曾这般跪着了,赵从愿只觉膝盖一阵发麻,她暗自咬了咬牙,才慢吞吞的站起来。

“愿儿啊,你这回可是给朕出了个大难题啊!”埋在奏折里人仍未抬起头。

赵从愿低眉敛目,“草民不敢。”

皇帝抬起头,似笑非笑的看向她,“知道朕今日将你单独宣进宫是为何吗?”

“草民不知。”

“当初若是你跟朕服个软,朕也不会狠心将你送去和亲,”他将御笔一丢,眼睛在她身上流连,开口道:“朕现在再给你个机会,就看你怎么选了。”

一年前的赵从愿恰恰及笄,少女的风华初绽,便已让人挪不开眼光;现在的她,多了几分成熟,身上那股淡然平和的气质未变,眼底依旧干净清澈如初,如牡丹花般绽放的亭亭玉立。

赵从愿低着头,厌恶的皱眉,半晌她抬起头,看向皇帝,笑盈盈的道:“草民在民间早已嫁作人妇,现如今怕是没有了再二选一的机会了。”

皇帝抬眼,看向她梳起的少女发髻,讽刺的挑眉。他忽然重重咳了起来,“咳咳咳咳——”一声声的,仿佛要将血咳出来。

“皇上,皇上!”明公公急忙小跑进来,端起桌上的茶,喂到他嘴里,手放在他背后给他顺着气。

皇上挥开他,看向赵从愿,冷笑出声:“你骨头倒是硬,朕念你是忠臣之后,才愿意三番四次给你机会,这是最后一次,你可想好了?”

明公公看向赵从愿,急声劝道:“我的郡主哟,这般好的待遇,除开您,可没有别人有过了,您还在犹豫什么呀!”

赵从愿轻笑,看向上首的皇帝,朗声道:“好?什么是好?是将战死沙场的大将军之女送去敌国和亲,还是强占大臣女儿的身体好?”她看向上首的皇帝,勾起唇角,带着从未见过的冷漠,“你怕过吗?”

皇帝愣住,有一瞬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,喃喃问道:“怕什么?”

赵从愿走近一步直直盯着他的眼睛,早没了恭敬,眼底带着解脱,“怕我父亲半夜爬进你梦里,问你为何要逼死他唯一的宝贝女儿,他拿命保的江山,用命效忠的帝王到头来却不放过他的女儿!”

“放肆!放肆!”

皇帝手用力的拍在烫金的案桌上,震得上面的奏折滑落到地上。

他脸涨的通红,朝外吼道:“来人!来人!将这犯上作下的女人关进刑部,给我狠狠地打!打到她服软为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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