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艳从省城回来之后，又参加了学区里的老师培训。
她常常和邻村代课教师玉芳相约一起去。玉芳家庭贫困，母亲常年有病，父亲老实倔强。玉芳本来考上了高中，无奈家里实在供不起，只能作罢。这对爱学习的玉芳是个不小的打击。
从小的她，目睹了家庭的困难，也看多了别人的冷眼。她象一株带刺的花，把自已紧紧的包裹，默默地呵护自己和家人。
在老师们的学习过程中，当玉芳得知李艳所教的班级又考了好成绩而且还有奖金时，孤傲的她下班后，自己一个人提前走了。
李艳望着她的背影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，她觉出了她的倔强，不甘示弱，还有难以言说的孤单。
那时李艳和玉芳的办公桌对着，她看出了玉芳的窘迫，看出了她的焦虑。
玉芳比李艳大几岁，两个人似乎有默契，玉芳从不主动提及，李艳从不主动去问。
李艳去过玉芳家，低矮的土房，家里凌乱不堪。她的父亲穿着破旧，抽着烟，眉头紧蹙，一声不响地坐着。她姐姐脸色蜡黄，头发蓬乱，衣衫陈旧，虽然言语微笑，却有难以言说的哀愁。
玉芳的母亲坐在一旁，她的目光呆滞，灰白的头发零乱地贴在脸上。她的眼光落在玉芳身上，似乎在玉芳身上搜寻过去的自己。
李艳望着他们家人，感到内心有种压抑感，玉芳的家里没有笑声，弥漫着困苦与忧愁。
李艳听别人说：玉芳的母亲在那个年代高中毕业，学历不低。因为家庭原因不情愿地嫁给老实又固执的人。
玉芳父亲思想封建，在家庭中，他觉得他说得才是对的，正确的。对玉芳母亲提高生活的建议根本不理。这对要强又上进她来说，无疑是个打击，她没有朋友，又无处诉说，处处受限制，活得又闷屈。
日子久了，她的精神竟出了问题。庆幸的是她的孩子们学习都不错，特别是玉芳，既努力又要强，这一点很随她。
玉芳本来考上高中的，因为家庭贫困，她没钱交学费只能放弃了。在同村叔叔的介绍下，她进了小学当了代课教师。
玉芳代课不久，便订婚了。男方是邻村的，两个人按风俗举行了订婚仪式。
玉芳依旧教学，男友在外打工，逢年过节便来玉芳家。玉芳提起男友，很少象年青女孩那样眉眼含笑。她表情淡淡的，有抹羞涩。
不过玉芳穿得漂亮了，那年她做了一身天蓝色的套装，穿上显得很有气质。
几年后，李艳回娘家，在路上遇到了玉芳。她早已结婚，孩子上学了，她又回去当了代课教师。
她邀李艳去她家坐会，她家摆设简单，也没有收拾的干净利落。
她给李艳说：“二三年之间动了三次手术。剖宫产，囊肿手术，阑尾炎手术。”
李艳惊讶地望着她，她的脸苍白，薄薄的嘴唇上有一抹浅红。李艳想，她的体格一直很好，怎么会这样？她淡淡地说着，并不在意过去的伤痛。
她继续说道：“去年婆婆在村后又盖了平房，本来想分家后让我们去住。可我觉得还是住在马路边方便，随让婆婆他们搬过去了。”
李艳觉得，玉芳是个个性很强的人，她愿意住原来的房子，也说明她很念旧。
她又笑着对李艳说：“娘家翻盖了新房，母亲的病好了许多。”
李艳觉得，她们家的苦日子熬出来了，玉芳的脸上有了笑容。后来有一次李艳偶遇玉芳的姐姐，她气色红润，比原来都显得年轻。
那次李艳见玉芳后，虽然玉芳给李艳留了电话，她们并不常联系。
有次，李艳回老家有事，在窗口等候时，玉芳回头，她轻声喊：李艳。李艳笑了，那个倔强的面孔流露出温情，眼神变得亲切。
虽然时间把容颜变老，但见到你，依然觉得时光未老，我们依然爱笑。
新学期一开始，李艳教了毕业班。那时的学生个很高了，有的男生个子差不多和李艳一般高。
李艳望着如白杨树刷刷往上窜的学生，不竟觉得时光飞快。上课时，班上的马朋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晴仔细听讲，可是他的成绩总是略逊一筹。
马朋和李艳家离的不远。马朋的妈妈常常去李艳家串门。她特爱说，每次去，她坐在椅子上，托着腮，望着对面大镜子中的自己：苍白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眨着，薄薄的嘴唇喋喋不休。
李艳听母亲说起，马朋的妈妈孙秋花十几岁时得了重病，骨瘦如柴，别人都以为她活不久。那时她常年吃药，浑身无力。后来，十八九岁了，有人提亲，是邻村的年青人，听说家里兄弟多，日子贫苦，没人愿意嫁。
孙秋花的父亲早逝，两个哥哥早已结婚单过，剩下她和母亲相偎相靠，她不想再拖累年迈的母亲，随想了想便答应了。
马家听说孙秋花答应了，心里很高兴，但一想她又患重病，心里有些不悦，安慰自己道：就当拉扯个猪吧。意思是我养着她便是了。
孙秋花嫁过去一看，家徒四壁，日子自然苦不堪言，好在马家待她极好，她的病也好了许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