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苗小说网 > 其他小说 > 盛迟暮任胥 > 第54章
有小程指路, 大致能摸到方向,但任长乐为了躲避追兵,还是东躲西藏, 费了一番功夫, 才将板车拖进任胥玄风军的大本营,那群人乐坏了, 全说找到了长乐公主,太子殿下这顿揍就可以免了。

任胥练武勤快, 喜好拿他们这帮犯了错的活人做靶子, 行差踏错, 不留神就是鼻青脸肿,太子殿下那拳头狠,虽然不比沙包大, 但是内劲足,一拳过来就能把人撂倒了。

任长乐听了心里还挺舒畅,弟弟有心,总算是有人惦记自己。

军中有随行的军医, 替程令斐重新包扎了伤口,任长乐端着药酒和麻沸散走进军帐来,程令斐正巧精光着上半身, 线条流畅饱满的肌肉坠着汗珠,他嘴里咬着布包,任由军医用刀剜着那块没长好的腐肉,脸上青筋暴露, 任长乐心疼,搬了一只小木圆凳靠着坐,紧紧攥着他的手,让他施力发泄。

军医下刀狠,任长乐察觉到他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手腕,疼得差点哭出来,但才一瞬间,他仿佛受了炮烙一样缩回去。

任长乐咬唇道:“军医你轻点。”

她知道小程公子其实有点怕疼。

军医摇头,“没办法,这块肉必须剔除了,不然以后长不好。”

任长乐瞅着那纤薄的刀锋剜下来一块血淋淋的红肉,都不忍再看,程令斐瞪大了眼睛,仿佛不相信那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,本来只觉得痛,这一看之下,立马晕在了任长乐怀里。

军医倒腾了半个时辰,总算弄好了,上了药,扎上绷带,“这段时间不能碰水,不能沐浴,只能用热毛巾擦背,还有那瓶天山白玉胶,每晚亥时之前都要涂抹一遍,这样才好得快。”

“嗯。”

任长乐也没起身送军医,待他人离开之后,凝视怀里汗流浃背脸色苍白的小程,胸口一阵一阵柔意在荡漾。

等他睡熟了,她将程令斐拖到床上放好,靠着案几,给远在长安的晋安帝写了一封信,便是那封《罪己书》,她心里想到一事,看着榻上安静躺着的程令斐,脸颊绯红地添了几笔。

程令斐一觉醒来,天色微明,伤口还疼着,他轻轻一动,手肘便碰到了一个人,他惊诧地扭头,只见长乐公主就睡在自己旁侧,英气明艳的脸白皙如缎,眉眼如珠华灿然,粉唇微弯,折入了清浅微笑,宛如含着一朵娇艳牡丹……

清晨醒来的男人,瞬间就可耻地有了某些回应。

他想了很久的女人,很久很久,久到都不愿回忆到底是在哪一年,就把她纳入了心房,成了那里唯一的女主人,程令斐趁着公主没醒,偷偷亲了她一口,没想到任长乐猝起不意地睁开眼,吓得他猛地后退。

这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,险些掉下榻去,他疼得直抽气。

任长乐伸手将他抱过来,眼皮又阖上了,“要亲就亲,亲完了继续睡。”

可以、放肆?

程令斐发觉自己果真像个小媳妇似的,暗恨自己不争气,也不肯亲了,一面甜蜜地傻笑,一面又胡思乱想起来。

任长乐睁开眼睛偷瞄过他一眼,得意地不说话,只是心里好像突然很满,以前马皇后训诫女儿时,对长宜说,将来要找一个爱自己疼自己的夫君,一辈子才算过得好,对于她,大概没有比程令斐更喜欢自己的人了,可是爱自己疼自己还不够,她好像,真的心动了。

任长乐翘起了嘴角,回去以后,她就嫁给他好了,也不亏。

程令斐打死也没想到公主给皇帝陛下的回信里写了些什么,更没有想到公主竟然有了谈婚论嫁的念头,他只觉得让任长乐慢慢接受自己是天赐的福分了,现在她柔软而有力的手臂就搂着自己,再近一些,任长乐笑靥如花的脸颊也贴住了自己的脖颈,气如兰麝,温香勾陈。

他的呼吸更急促了。

任长乐忽然睁开眼睛,“我帮你吧。”

“什么?”

她眼眸如星,笑靥飞扬,“你想的那个。”

“……”

看破不说破啊公主。

程令斐从死到生走了一回,最后成绩辉煌地扬眉吐气了一把,弄得任长乐手酸地下床去洗漱,回来的时候,又嫌弃地把被褥给拆了让他换新的,程令斐尴尬得脸红,余韵方歇,俊脸上满满渴望和贪恋,任长乐道:“我告诉你,别想了,我不伺候第二回 !”

虽然她不拘小节,可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啊,任长乐心里羞得不行,只是嘴上不饶人罢了,她不信程令斐看不出来。

火是自己撩拨的不假,可她也负了责,那就扯平了。

程令斐害羞地躲进了被子里,瓮声瓮气地道:“我不敢了,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
才刚开始而已,他怕自己幸福到眩晕。

任长乐那封家书送到长安,晋安帝总算没有了后顾之忧,直接下了圣旨,陈兵平南府外,枕戈待旦,一旦平南王有所异动,立即出兵镇压。

但平南王只是一面,任胥更担忧的事是他放羯人入关,偏生平南王镇守山隘,已有多年,与羯人是和是战,从来只在他一人而决,如今他有了反心,晋安帝有了戒备心,怕只会加快动作,萧战也极有可能不在城中,可盛迟暮怀有身孕,又是头三个月,他不能在这时带着她回长安。

俩人靠着秋千上,抵足并肩,盛迟暮被他捂着手掌,暖烘烘的,舒坦得只想在煦暖的春阳下睡着了,明媚春景里,烟光如画,翠钗绮绣的侍女在后院之中扫尘,见此情状也不禁羞着避开,日里丝光动,水中花色沉。

盛迟暮熏得脸颊红暖,低垂着眼睫,道:“萧战久不落网,也许先出了城,银修要不要出城找找?”

她说得其实不错,但任胥舍不得离开盛府,放她一人在家,若是再出现一墙之隔,自己媳妇被贼人觊觎偷窥的情况,他不如自刎谢罪,但还是挑了修眉,“依你之见,他现在藏身在哪儿?”

盛迟暮懒懒地抓住他的一幅衣袖,“如若不是在湟水河畔,那便是想打通西峻山。”

西峻山是一道关隘,出了此关,往北是盛家所在的瀚城,往西是萧家所在的平南府,如果平南王有问鼎之心,他要么先拿下盛家,直取湟水,据天险而徐徐图谋,或者抢夺西峻山,联合羯人抢关夺寨,放羯人威胁长安。

任胥低头,饶有兴致地问道:“谋士盛先生,以你对萧战的了解,他该选哪条路?”

盛迟暮听他调侃自己,嘴唇折了起来,低笑道:“你又闹,其实是我的话,自然要选第一条,放羯人入关,代价牺牲太大,后果不可估量,虽然胜算大,但将来要收拾关内的异族人,少说又是十年功夫,平南王年事已高,偏偏等不了那么久,萧战年轻气盛,更等不得,所以他是第二种。银修,如果他不在城里,不如去西峻山设一个天罗地网。”

以她对萧战的了解,这一次,萧战依旧会做出同样的抉择。

任胥听她说得头头是道,心里细思一下,确实是这么个理儿,上辈子萧战的战术谋略也差不多,放羯人入关,合力攻破西峻山,长安如处覆巢之下,不禁佩服暮暮的远见,竖起了一根大拇指,“厉害。”

他煞有介事,盛迟暮弯着红唇握住他的拇指,“不过你要答应我,凡事量力而行,不要硬碰硬,就算有八成胜算都不行,一定要计划周密,萧战阴毒,你要更警觉才行。”

任胥没想到盛迟暮最后对萧战用了“阴毒”二字,而且真心实意,他诧异地低眉,盛迟暮全身心都傍着自己,小手抱着他的窄腰呢,他微微弯唇,“暮暮,能不能告诉我,为什么你现在这么讨厌萧战?单纯因为,他掳走过你,在外头命人造谣你,泼你脏水?”

萧战确实可恨,但他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。

任胥眼底蓄了一缕春风,和畅温暖。

盛迟暮闷闷地将嘴唇抵住他的胸膛,说了一句话,但是任胥没听见,他又问了一遍。

盛迟暮说什么也不肯说了,只是将他抱得更紧、更紧。

那句话是:他伤害过你,才不能原谅。

任胥任由盛迟暮将自己抱着,笑容温暖地拍拍她的肩膀,狎昵地抚她柔软如墨的青丝,“我即刻带人去西峻山守株待兔,活捉逆贼,这段时日你就待在盛家安胎。”

说罢摸了摸她的肚子,“听话。”

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。

盛迟暮心中有些忧心,仍然答应了,“你不要求成,一定一定要计划周详,绝对不能让自己涉险。”

“放心,我答应就是了。”

盛迟暮蹙眉,“那你现在能告诉我,父侯去哪儿了么?”

任胥眨了眨眼睛,“不知道。”

“任胥。”

任胥低头,亲吻她的眼睛,“真不知道。”

他这个人精明起来的时候,谁都没办法从他嘴里套出话来,盛迟暮干脆死心了,但又总觉得有点不甘心,贝齿一合,就咬住了他的肩膀,任胥吃痛,脸上却笑嘻嘻的。明知道她舍不得,果然,没过一会盛迟暮就先气馁了,用力捶了他一记粉拳。

他心疼又愧疚,但是这是他与老泰山之间的约定,说好了谁先透露出去谁就是“王八羔子”。

翌日,任胥钦点人马飞骑潜入西峻山。

然而也就在同一日,晋安帝太平初年春,平南王已彻底开关,羯族人大肆攻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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