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穹碧落, 你就打算这样躲躲藏藏一辈子?”

夏黄泉带着人在溪水镇附近找了几天,无果。最后还是穹二支支吾吾地说, 穹碧落有可能往琼南去了。搜了几天, 这才找到了人。

现在的穹碧落哪还有昔日的威风劲, 满身落魄,只剩一个念想, “夏黄泉,帮忙转告教主,等我再为辛公子做一件事, 自会回去领罪。”

“辛公子, 你还配提他?”就是眼前这个人, 自诩聪明,天罗地网,最后网住的是辛忱。

送刀大会上,自己说与辛忱关系是,认识几百年,亦敌亦友, 不假。可要真论起来, 自己不会与辛忱为敌, 反而会护着他。可眼前这个女人,却害死了他, 真的是越想越气。

“要不是你,暗中联系秦坤,他会出现在那里?”

“要不是你自作聪明, 在食物中下了化骨散,辛忱会打不过秦坤那老匹夫?”

“教主再三声明,留活口,要不是你几次三番对姜禾痛下杀手,怎么会殃及到辛忱?”

“穹碧落,你不是喜欢他吗,怎么就不能做点让他高兴的事,啊?”

夏黄泉噼里啪啦,吐出的话,像一场漂泊大雨,兜头淋在了穹碧落身上。穹碧落死死咬着唇,握在手中的剑,紧了又紧,心中越发坚定,“我这就去做点让他高兴的事,夏黄泉,你与其拦着我,还不如去找到那个黑衣人,或者带人掀了昆仑派。”

夏黄泉摆了摆手,“言尽于此,我不会拦着你。教主也没说要杀你。那个黑衣人有什么特点?”

“武功很高,不在你之下。我曾经半夜去联络秦悠,他也去了,还先一步引开了姜禾、辛公子,他们二人都没有追上,想来那人轻功也很好。”

“武功高,轻功也很好,不在我之下,江湖上这样的人不多了。”

“还一直蒙着脸,感觉像是我们认识的。”

“会不会就是巫南城下救走姜禾的那个黑衣人?”

穹碧落摇头,“不是,身形比救走姜禾的人高大,轻功更胜一筹。”

“辛忱会不会,没死?”这个问题压在夏黄泉心里很久了,虽然当日回来的人言之凿凿,但她还是要亲口问一遍穹碧落。

“我赶过去时候,他已经没了气息,当胸两剑,都是要害处。”一字一句,穹碧落感觉有钝刀在身上凌迟,一呼一吸都是疼,她宁愿死的是自己。

夏黄泉背过了身,“你走吧,我怕自己忍不住会杀了你。”

穹碧落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人就朝着琼南的方向走去,紧握手中额剑,辛忱,我知道你最怕无趣了,最后这件事我一定做得漂漂亮亮的。

赵府里,赵严难得冷了脸,“明丫,你说实话,馒头是怎么来的?”这孩子不会偷东西吧,都怪自己身体不中用,想到这又重重地咳嗽起来。

“严伯,你别着急,馒头是我用水换来的。”昨天高裘给他们送来了一大桶水,有剩余的。有水没粮怎么能行,何况严伯病着,姐姐也很虚弱,她就大着胆子与包子铺的周婶商量,用半桶水换回十个馒头。

这是如今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。

听了这话,赵严咳得更厉害了,明丫懂事,可自己却成了拖累。

屋内里,姜禾虽然没有武功,但还是听得清清楚楚,她慢慢朝屋外走去。推开门,目之所见,不难看出,赵府算是高门大户,庭院宽敞,院子中间还有一口井。

沿着石子路,姜禾走到井边坐了下来,慢腾腾地从袖子里掏出匕首,刻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圆。

明丫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凑过小脑袋,疑惑道,“姐姐,你刻的是什么呀?”

姜禾平静地回了两个字:“包子。”

明丫睁大了眼睛,东西南北变换着角度瞧了好一会,愣是没看出来是个包子,“姐姐,你刻的勉强算个馒头吧。”

姜禾收起匕首,“明丫,家里是不是没钱没粮了?”

前一刻还活泼的小姑娘,忽然低了小脑袋,据实已告,“如今只剩下这座宅子了,灾荒以后,赵府上下老小都迁移走了,唯独爹爹不肯走,他是担心娘万一回来找不到他怎么办。姐姐,他把自己的积蓄都花在找人上了,日子越过越差,我回来时,他已经病危,留下严伯照顾我……”

“姐姐,爹娘虽然前后舍我而去,但他们最担心的也是我,我努力活着。”坚持了这么久,这会见了姜禾,明丫有些崩溃,“可日子好艰难,明丫明丫,明天真的会好吗?”

姜禾一把抱住小姑娘,摸着她的小脑袋,“会好的,会好的。”不断重复的话,与其说是在告诉明丫,不如说是在告诉自己。

醒来的这几天,她一直忘不了辛忱躺在溪水边,眼里灭掉的光。一遍遍告诉自己,辛忱不会有事的。可接着又有一个声音说:他再也不会来了,你救不了他,如同当日你救不了年城人。

多少人让她先走,多少人为她而死。而她,救不了人,如今还失去了武功,丢了惊雷刀。

浑浑噩噩,在井边刻下一个包子,明丫问她明天真的会好吗?其实她也不知道,只是不能让这个小姑娘失望。

翌日,姜禾带着明丫出了门,试图找点事维持生计。客栈门可罗雀,自是不会招伙计,仅剩的两家成衣铺也是濒临关门,见姐妹俩可怜,倒是送了两套粗布衣裳,别的是一概没有。

城南城北走遍,毫无收获。

“明丫,走累了吗?”

“不累,姐姐。”

明丫知道这会自己脸一定通红,可这不是累的,是急的,毫无办法,生活一日不如一日。忽然见前面走过来一群人,是巫越教,她下意识挡在了姜禾前面,下一刻发现自己挡不住姜禾,她挠了挠头,有些尴尬,又有些无奈。

看着这样的明丫,姜禾笑了起来,“没事,明丫,他们不认识我。”

“姐姐,你还是笑起来好看,这段日子你都绷着脸,是担心没有包子吃吗?”后面那句话明丫是故意的,还吐了吐舌头。

“包子会越来越多的,我们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。”

巫越教的人贴了几张告示就走了,众人围了上去。不识字的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“是悬赏抓人吗?”

而识字的看完告示笑出了声:“告示内容新颖着呢,哪是悬赏抓人那些个陈词滥调。”

“这位小哥,你倒是说呀,是什么?”

“招人做事,一日提供两顿饭,还有月钱。”

“当真?有说是什么事吗?”

“我骗你作甚,告示上明明白白写着呢,教主要在琼南挖掘天人坑。”

“什么是天人坑?”

“这个老朽有所耳闻,选一块风水宝地,圈出一个脚掌形状的范围,长至三十丈,宽约十五丈,深七八丈,犹如天人降落时一脚在地上踩出的一个大坑,是谓天人坑。”

“说的这么玄乎,不就是一个大坑。”

“管他什么坑,有饭吃,有钱拿,我要报名参加。”

“我也要去。”

“老伯,如果这个坑挖出了水,怎么讲?”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清丽的嗓音,原来是个姑娘。

老者呵呵一笑:“这好办,天人湖啊,大吉。”

“老伯所言甚是,对于此时的琼南,天人湖是谓大吉。”姜禾也笑了起来。

待人群散去,老者才捻了捻胡须,面露疑惑,心道也不知是谁去死了,值得巫越教挖天人坑来纪念。

回去的路上,明丫一蹦一跳,掩饰不住的高兴,“这下好了,不用没钱没粮了,姐姐,我们明天就去报名好不好?”

“好啊,不过我去就行,你在家待着。”

“姐姐,我快十岁了,是个大人了。”

姜禾点了点头,“嗯,你这个大人就留在家里照顾严伯。”

明丫瘪瘪嘴,为什么道理总是在姐姐那边?是因为自己年龄小吗?

回到赵府,姜禾在井边刻下了第二个包子。明丫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,“姐姐,你这个方法还真灵,昨天开始刻包子,今天就找到了事,离吃上包子的日子不远啦。”

姜禾起身,点了点明丫的鼻子:“小馋猫,馒头吃腻了?”

明丫做了个鬼脸,笑着跑开了。

月亮爬山树梢,姜禾站临窗而站,毫无睡意,看着庭院里的水井,心里的不安、躁动开始一点点往下沉,这样的日子也好,平淡中透着一股安稳,明天似乎真的会好起来。

有了目标,人才不会如浮萍。

以前是为了救年城,自己一直往前,练功、拿刀。

没有功夫没了刀,一切回到最初,看着越来越远的目标,她成了浮萍,整个人恍恍惚惚。现在,奔着活下去这个目标,前面的路又清晰起来。这一切,还真要多亏明丫,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。

义父说遇事莫慌,要沉得住气。而要做到沉住气,是不是必须要有把远目标拆分成近目标的能力呢?

辛忱,第二天过去了。

一个月之内,你会来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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