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无数次，只要凌默宸一用这种语气对许若瞳说话，许若瞳就会恐惧得不自觉地全身起鸡皮。
然而现在，她不会了。
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地与凌默宸对视着，并且，以无比肯定的语气，再次重复了一遍。
“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，不是你的，是凌杰的。”
说完，她依旧直视着凌默宸，想要享受他因这话而表现出的惊诧、不信与狼狈。
就像那天，她初获他伤害她的真相时的那样。
精明如凌默宸，他当然是不可能相信许若瞳这话的。所以，他当然没有许若瞳预想中的那样失态。
他的脸上，仍旧是往常的那般平静。只是，他那双透着精明无比的光华的黑瞳，再次猛地收缩了一下。
“不可能！医生说，你才怀孕4周多。所以，你怀上孩子时，是在我身边的。”
许若瞳冷笑了一声。
“你怎么那么肯定，那个时候，我的身边就只有你？而且，你知不知道，一离开嘎纳后，我就去了哪里，又是跟谁一起在那里的？”
这回，凌默宸微微地呆了一呆。
许若瞳的行踪，她当然是知道的。至于她离开嘎纳后的那些日子，是跟谁在一起的，他当然也是知道的。
只是，凌杰几乎每年都会在世界各地远游个一两次的，所以，他虽然当时心里也有过不好的猜想，但最终，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许若瞳和凌杰。
他相信许若瞳对他的爱情，也相信凌杰对他的兄弟之情。
“好了，别说气话了。你有气，想怎么对我撒都可以。可你就是再气我，也不能开这种玩笑啊。”
说着，凌默宸就伸手，想要去搂许若瞳。
许若瞳却迅速地一闪，一边躲开了他的那一搂，一边靠到了凌杰的身边，并且，双手抱住了凌杰的一只胳膊。
“凌杰，我现在不管说什么，他都只会认为我是在说气话。那就还是你来说吧。”
凌杰再次无奈地以手抚额。
事已至此，他能怎么办啊？
虽然他并不清楚，许若瞳和凌默宸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，但他对两人的关系和过去，都并非完全不了解。
事实上，正因为他所了解的情况比大多数人都要多，所以，他不久前才会做了那样的决定，并对许若瞳说了那样的话。
对两人都深为了解的他知道，在这么一个时刻，如果他不顺着许若瞳的话去说，只怕事情会更糟。
凌杰很报歉地低下了头。
“默宸，对不起！”
此情此景，不需要再多说，凌杰的态度，以及他这简简单单的“对不起”三个字，就足以表明了许许多多让凌默宸无法接受的事。
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他，脸上那终年不变的平静，终于被眼前之事劈开了一道缝隙。
他那双美丽无比的眼瞳中，闪过了一道蕴含着深重痛苦的神色。
然而，凌默宸只是发了一小会儿的呆，他那强大无比的自控力，就又让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的思维。
“你们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子，就那么好骗吗？你们两个，以前又不是没在我的面前做过戏。这一次，你们又故伎重施，究竟是想做什么？”
他双眼直视着许若瞳，道：
“你无非就是想告诉我，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，而且，还一直脚踩两只船，对吗？你气我设局骗了你，所以，你不服气，想告诉我，你不仅没有被骗，反过来，还把我玩得团团转，是吗？”
这回，轮到许若瞳呆了一呆。
这个男人，真的是好可怕！冷静得可怕、也聪明得可怕！
想要骗他，真的是很不容易呢。
看来，她只能撒更多的谎、编更多的故事了。
可是，该怎么编呢？
还好，此时此刻面对凌默宸的，不只是她一个人，在她的身旁，还站着另一个智商与凌默宸同样出色的男人。
事情已经突然地演变至眼前这个地步，凌杰只好硬着头皮地和许若瞳一起，把这场要命的戏继续地演下去了。
“默宸，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。我怕你受不了，所以，一直没让瞳瞳告诉你。其实，我和瞳瞳的关系，一直就没怎么断过。你记不记得，瞳瞳曾经给你绣过一对护腕和护膝？”
凌默宸皱了皱眉，凌杰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？
他稍微地回忆了一下。
两年前，他为了准备向夏家提亲的聘礼，曾经去一个古董商那里订过几件东西。
那时，他曾向许若瞳追问过关于他那对护腕和护膝的事。而那时，凌杰正好也在旁边。
“记得又如何？我和她说这事时，你正好就在旁边，会知道这事，并不奇怪。”
凌杰摇了摇头。
“我和你提这件事，并不是要告诉你我知道这件事。我是想告诉你，其实，瞳瞳绣那护腕和护膝，原本只是要送给我的。但是，她在绣时正好被你给撞见了。所以，不得以，她只好也为你绣了一对。”
曾经的往事，一件一件地在凌默宸的脑海里开始回放。
凌杰的话，应该是没有错。
那一年，许若瞳的父亲刚刚过世，他担心她一个人过除夕，会感觉凄凉，从凌家大宅出来后，就直接赶去了华绵园。那时，他正好撞上许若瞳在绣那对护腕和护膝。
当时，他看到绣布上的那个“凌”字，就想当然地以为，那是她为他绣的，就问她要多久可以绣好。许若瞳说要一个月。
然而，直到几个月以后，她才真正将护腕护膝绣好交给了他。而当时，他还曾经质疑过，为什么绣布上绣线的颜色，会不太一样。
她当时解释说，是因为拆得太多，前一批绣线用完了，又买过了新一批的绣线，所以，会有一点细微的色差。
现在想想，真正的事实其实应该就是凌杰说的这样。
见到凌默宸脸上变化的神色，凌杰知道，凌默宸相信了。
而且，这件事的事实本来就是他说的这样。凌默宸要是非不相信，他现在都可以回家，把那对护腕和护膝拿出来给他看。
凌默宸就是再聪明，面对确有其实的谎言，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