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觉得，疯子的目光，时不时的便会在她身上转一圈。
“除了你，谁能叫得动他？快去，别耍花招。”秦长淮催促道，疯子没办法，只能把盒子抱在怀中，往后面去了。
不一会儿，疯子走了回来，身后还跟了一人。
这人三十上下，身材修长，丰神俊朗，可脖颈、四肢都带了铁铐，自铁铐上，还附了一截铁链，铁链下垂。脚腕上的两根铁链拖在地上，发出瘆人的声响。
苏乔心中便有些害怕，又不愿漏了怯，在外人面前给秦长淮丢了脸面，便悄悄挺直了脊背，不叫自己面上显露出半点惧意。
“疯子说你有事找我。”老鬼道，瞧了苏乔一眼，竟觉有几分眼熟。
“想请你帮我带个人出来。”
“谁。”
“睿王府，沈惜柔。”
疯子本埋着脑袋继续研究盒子上的锁，他是一点时间也不肯放过。
听到这个声音，忽而便抬起头来：“沈家那个大丫头？”
秦长淮点点头：“我答应了人要救她，顺带问她一些事。”
“听说了，答应你府上那位侧妃娘娘了。”疯子一面说，一面故意问，“你不是把她带来了吧。”
秦长淮把人拉到身前：“我家乔儿又不是见不得人，为何不能带来？”
除了家中兄弟，苏乔甚少与秦长淮之外的男人见面相处，一时有些紧张拘束，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——面对女子，遑论对方是谁，她皆可侃侃而谈。可若对方性别不同，便像是封了口的葫芦一般，脑中一片空白，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毕竟——男女授受不亲。
秦长淮见她与沈菁纹相处得十分融洽，也知她向往所谓的江湖人士已久，如今得了机会，也有意成全她。
不料她却是这么个反应，若非自己在场，只怕便要落荒而逃了，心中觉得好笑，也不为难她，只问老鬼道：“何时能把人带出来？”
“三日。”老鬼没做半点犹豫，三日于他而言，时间已经长了。
若非他不知沈惜柔的身份样貌，又不清楚睿王府的情况，何须三日时间，只怕今晚，便可将人带出。
“睿王府守备不亚于宁军王府，先生只需三日便可救出一受了严加看管的人不成？”苏乔心声讶异，更多的是崇敬。
老鬼望向苏乔，努力忽略掉心中那点不自在，道：“若是觉得时间过长，便两日。”
“三日便好，凡事，还需得稳妥些。这一次，我要活的。”秦长淮道。
老鬼点点头，转身便去了。
苏乔有意再问他一些事，比如他为什么被叫做老鬼，比如他身上的铁铐。
却又怕老鬼要去准备救人，也不敢耽搁。
毕竟三日的时间，着实是少了一点。
“那我也给你三日时间，三日后，我来拿人拿物。”秦长淮说罢，便拥着苏乔走了。
没走几步，便听到疯子的叫骂声。
骂老鬼怎么不多要些时日。
苏乔强忍着好奇心，直到上了马车，才迫不及待地发问：“那位老鬼先生，年纪并不大，为何被叫做老鬼？”
“他是疯子在海底救出来的。”
“海底？”苏乔骇然。
秦长淮帮她拢好了斗篷，慢慢说着老鬼的事。
说是海底，也不贴切，准确来说，应当是冰底。
疯子为什么去那片冰海，他不肯说，旁人也问不出。只知他在那呆了一个多月，期间无数次入海，终于有一次，挨过了寒冷，潜到海底，却发现有一人。
这人头发花白，衣衫褴褛，双目紧闭。脖子、四肢以及腰间都装上了铁铐，铁链连着铁铐，将这人锁在了海底。
铁铐与普通的铐子不同。
普通的铐子，就像一个圆环，而这副铁拷上，还多了一横。
若是将铐子拷在手腕上，这一横杠，就务必要将手腕对穿。疯子检查过，手脚上铁拷的那一横，恰好卡在骨头里，只要略微一动，便是难以忍受的疼痛。
而更令人惊奇的是，铁拷居然无法打开，甚至连个缝隙都没有，就像是从这人身上长出来的一样。
疯子研究了一段时日，推断出当时有人先拿了空心的铁管插入这人体内，然后在铁管中浇筑铁汁，就根据这人的身形，做出了铁拷。
疯子耗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，才把另一头的锁打开，把人给救了出来。
这人醒来后，问他叫什么，是什么人也不回答。疯子便以老鬼叫他，给他治好了一身的伤，带回临安。
因他不肯说出自己名姓，大家便称他老鬼，他也答应。
秦长淮与疯子都查过他是什么人，却什么也查不出来。老鬼的功夫不俗，秦长淮与他对过招，却不是他的对手。而他的武功路数，也是无迹可寻。
老鬼发现了秦长淮等人对他的怀疑，也曾经离开，可还没出临安，就被疯子给揪了回来，直言他的命是自己救的，他便是自己的人，没经过允许，不得擅自离开。
老鬼无言以对，便也这么留了下来——其实秦长淮他们都知道，疯子是对老鬼感了兴趣，要研究出他在海底多日为何不死——即便是懂得龟息之术的，也不可能龟息那么久。
而他白发变黑，也是找不到缘由。
苏乔听得入了神，忙问：“如果脖子上也有那根横杆——将脖子穿了个透，竟还能活？”
“所以才说他是‘鬼’，这一点，疯子一直在研究，却没找出个所以然来。”秦长淮笑道。
苏乔咂舌，若非是从秦长淮口中说出，她只怕当这是在编故事。
“那......他是人吗？”苏乔小心地问，秦长淮见她这模样，只觉有趣，便想着吓她一吓：
“这倒不能肯定，有一日，疯子半夜才睡，却见老鬼悄悄地出了屋子。他以为老鬼又要逃，便跟了上去，却见到——老鬼翻进一户人家，直入了卧室，一口，便将床上的人吞进了肚子里。”
苏乔浑身一僵，小脸吓得煞白，似乎亲眼见了老鬼吃人的场景，憋了好半晌，才吐出一口气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