凛冽的风，从两人的脸上拂过。
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天知道秦知苡是废了多大的劲，缩在衣袖里的手捏得有多紧，才把那句话从嗓子眼里逼了出来。
单方面的爱情，爱到深处便成了怕。她怕季篱皱眉，怕季篱恼，怕季篱烦……从此，成了一个小心翼翼的人，不敢大声说话，不敢大声笑，每一个动作，关心的都是落在他眼中的样子。
即便这样，她的爱在他的眼中还是廉价的。
陆沁说的没错，她真可怜。
已经不记得有多久，没有这样和季篱面对面站着了。面前的人就是她的软肋，就算只是站着，一言不发，她都会觉得自己心在变软。
突然，秦知苡抬起了头，目光和季篱的刚好对上。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颤抖，“你……冷不冷？”
他似乎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秦知苡四目相对，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酥麻感觉在季篱的身体里窜开来，唇瓣动了动，他自己怕是都没察觉到，他的语气放轻了，“都决定好离婚了，又何必虚情假意的关心。”
早料到季篱的回答，秦知苡倒也没有觉得太难受。深吸了口气，冰冷的空气顺着喉咙眼，直抵心里，“季篱，你不希望我留，我就走。这不是挺好？”
中长的发丝，被风吹起，发尾带着清新的花香从季篱的脸上扫过，挠得人心底有些痒，有点烦了，“是，我确实不希望你留，可我不是还没说我的条件不是。”
条件？
这才对，有目的才会来找她，这才正常。
算了，秦知苡，这是你该的。
当初就不该强求，不该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可以，可以让眼前的这个男人爱上自己。
撤回目光，秦知苡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，“好，你说。”
季篱的目光不知何时，落到了秦知苡身后的屋内，“我不觉得这是个适合谈我和你之间问题的地方。”
顺着季篱的目光，秦知苡也扭头看向了身后。她知道季篱的是在别扭，却不知道他到底在别扭什么。微敛了敛眸子，秦知苡的声音有些无奈，“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，季篱。”
“先回别墅再说。”
有些诧异的猛然抬头，虽然是为了商谈离婚，但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要生出一丝欣喜来。
或许，他没有彻底排斥自己。
目光稍稍偏了偏，那一丝欣喜，在看到站在季篱身后不远处的陆沁那一刻，烟消云散。
到哪都带着她呢，真让人……羡慕。
“不用了。想好了，给我短信就好。”
她又拒绝他？
“好。”季篱点头，轮廓分明的那张俊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，薄唇轻启，声音冷到了极致，“我现在想到了第一条，离开A城，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。”
脸色唰一下就白了，秦知苡扯着嘴角，用力的笑着，“嗯，好。”
季篱转身，到了身后陆沁的旁边，一把就牵起了还在走神的陆沁，说话的声音刚刚好能够传到站在门口的秦知苡耳朵里，“沁儿，以后对那个女人可以换个称呼了。”
两人一起上了车，然后一同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之中。
秦知苡木然的站在门口，把手中滋滋震动的手机举到了眼前，上面是一条短信。
“知苡姐，不，秦知苡，哪天我们见个面吧。”
看着手机上的短信，秦知苡木讷的站在那里许久，才动手打上了字。
“好啊，明天吧。”
自从季氏步入正轨，几十个亿的生意，不过抬手挥袖和眨眼之间。
烦？
这个字，几乎没有在他的字典里出现过。他喝酒，只在饭局上，为了应酬，还从未有过想喝酒，是为了消愁的时候。
而今天，他把陆沁送回家之后，却领着顾宜去了酒吧。
灯红酒绿，喧嚣嘈杂的环境里，端起面前的酒杯，满满一杯酒就见了底。
顾宜自然察觉了季篱的不对劲，不关是季篱，就连陆沁也是，那个以往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季篱身上丫头，今天居然安安静静的就回家呆着去了。
“不对劲，不对劲。”端着酒杯在手中来回晃着，顾宜念叨出了声。
“嗯？”
季篱不满的语气从一旁传来，顾宜满辩解，“没说你，说陆沁那小丫头呢。”
不过就是随口表达了自己的不满，季篱也没有特意等顾宜的回答。空了的酒杯，倒满又空，再倒满……如此反复，等顾宜回神来，一瓶高浓度的洋酒就少了大半瓶了。
他见过季篱喝酒，但从未见过季篱这样喝酒。
忙把酒瓶从季篱的手中抢下，搁到身后，“哥，你今天是怎么了？”
季篱沉默着，并未回答顾宜。
都说喝酒是越喝越糊涂，可他却觉得自己越喝越清醒。
他在因为秦知苡烦，却不是烦秦知苡。
这算什么？
“是因为那个女人？”
那个女人？这样的称呼，明明他自己也这么叫，可不知为何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，却有种远说不出来的滋味，加上喝了酒的缘故，心里想着的话，便随口就说了出来，“她有名字。”
愣了愣，顾宜听到季篱的话，脑海里只浮现出两个字。
护短。
刚刚季篱和秦知苡的对话，他虽在车里，可车窗是摇下来的，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小，他也都听到了。他感觉季篱和秦知苡两人之间，和他的印象有很大的出入，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。
“哥，你想要什么。你自己真的清楚吗？”顾宜的眉间浮现出一缕担忧的神色。
起身，手撑着桌面，季篱把顾宜藏在身后的酒瓶又抢回了手中。想要？他从来都是要什么，有什么，何来“想要”二字？
见季篱只顾着一个劲的喝酒，顾宜脸上担忧的神色更浓了，“我觉得，秦知苡看上去……好像……不坏。”
是他自己叫顾宜称呼的名字，可这三个字一出来，又是一杯酒下了肚。
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？屁股后面多了个人。
她会追在他身后，喊他季篱，却从不带哥哥二字。
她会耍小手段，小聪明，赶跑他身边的女孩，女生，女人。
她会明目张胆的大声喊着，季篱，我爱你。
……
偏偏这样一样人，居然也会拒绝他了。还主动提出离婚？朝着他吼，说不要爱他了，说这辈子才不要只爱他一个人。
手扶上开始慢慢发烫的额头，手上冰冷的温度，让他一个激灵，就回神了。
他在想什么？
眼见他就能重新获得自由了，永远的摆脱秦知苡了，这是何等高兴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