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澈了然点头：“放心吧，本王也想让他活着。”
那就好。之前她其实并不放心，成王从来不留无用之人，如果宋祁真的醒不过来呢，他还会救他吗？现在有了他的保证，杨柳终于可以放心了，也可以放心地去做成王要她去做的事了。
“王爷这次要我怎么做？”
“去玉楼春，找机会见到宋珅，让他把你留在身边，剩下的，以后会告诉你。”这是赵澈早就想好的一步棋，即便没有宋祁出事，他也会用杨柳，只不过大概效果不会如现在这样好罢了。
这对杨柳来说并不难，只要见过她容貌的男子，无一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，即便有人能暂时不被她的容貌迷惑，看过她的舞之后也绝对会对她念念不忘。
她从小在成王府长大，自十四岁开始为成王拉拢达官贵人，五年来，从未失手，一个贪色的纨绔子弟，对她来说更是不值一提。
只是闻言她却微微皱眉，有些疑惑道：“玉楼春？”这是京城有名的妓院，成王要她去这里接近宋珅？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。
“没错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。”赵澈淡淡交代道。
杨柳面露为难之色，玉楼春并非成王势力所在，又不能暴露自己与成王的关系，他这是真的要自己卖身去玉楼春！
她为赵澈所用多年，但是长于应酬，这么多年依然能保留自己的清白，只为了床上躺着的这个人，如今，他却要自己卖身去玉楼春。这可是妓院，一旦进了妓院，她还能保留清白吗？杨柳不敢想。
看她似乎有些犹疑，赵澈也并不说话，只是专注地看着宋祁。
杨柳也看着宋祁，半晌之后，她点头道：“我知道了。请王爷记得今日答应我的两件事，事成之后，我来找王爷兑现。”
赵澈只是淡淡点头。
杨柳走到宋祁床前，蹲下身来，掏出袖中的绣帕，温柔地为他擦去了额上冷汗，最后看了他一眼，起身对赵澈说道：“等他醒了，记得告诉我一声。”
“好。”赵澈答应的倒是十分爽快，毕竟，宋祁对杨柳来说是割舍不断的牵绊，只要宋祁还在，她会想办法达成自己的目的的。
杨柳说完这句话，没有再回头看宋祁一眼，昂首走出了房间。
再回来，她就不再是成王府的舞姬了，她会成为一个自由的人，等到那时候，她就有资格跟他站在一起了。只要想到这一天，接下来要面对的所有困难于她而言都不再是痛苦，而只是通往最后的幸福的经过。
赵澈在杨柳走后才命人给宋祁喂药，毕竟，宋祁对他还有用，他不希望他现在就出事。
蒋晔被李慕亭禁足，除了疏桐院哪里也去不了，不出几日，没有见到她的身影，蒋晖便找来了，一问才知道原来她又被禁足了，有些无奈地踏入房中，正想问问她这次又犯了什么错，便看到她正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摆弄手中的指间刃。
蒋晖打量着她手中的东西，微微皱眉，走过来却并未直接问她，只是在她旁边坐下，温声问道：“怎么了？怎么又被婶娘禁足了？”她从小到大，大错小错不断，婶娘的惩罚左不过禁足，不许出门，蒋晖也已经见怪不怪了，只是稍有些无奈。
蒋晔看到大哥进来了，可她就是不想起身，觉得浑身没有力气，听到大哥问话才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声：“我不愿嫁给韦斯玄，跟母亲吵了一架，所以又被禁足了。”她能感觉到，母亲这次被气得不轻，她应该会被禁足很长时间。
不过这次被禁足，她好像没有之前那样迫切地想要出门了，大概是因为没有了想见的人吧。
蒋晖确实没想到她这次被禁足竟然是这个原因，闻言也是微微一愣，看着她问道：“为何不愿嫁给韦斯玄？我与他也算相知，此人性情疏阔，待人宽厚，婶娘选人的眼光向来是不错的。”不论是沈思嘉还是韦斯玄，他都还算满意，所以在知道婶娘为她相看后，也并未阻止。既然明知自己不能名正言顺永远把她留在身边，那么便希望她能嫁给一个能让她幸福的人吧。
蒋晔闻言却颇不赞同地看向大哥，反驳道：“连大哥也觉得我应该嫁给他？”
蒋晖对上她明显拒绝的眼神，微微一愣，连忙说道：“自然不是，大哥还是希望你能开心。”自然，他与婶娘的想法一样，希望有一个人能爱她，护她，让她一生无忧，但是这些终究都比不过她开心最重要。
听到大哥这句话，蒋晔才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我知道他肯定是个好人，母亲选得人肯定错不了，可是，我嫁给他是不会开心的，大哥，母亲现在正在气头上，不肯听我的，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母亲？”
蒋晔也不想跟母亲这样一直僵持下去，其实母亲并非不讲道理的人，她这次将话说得这样决绝，到现在也没来看自己，她其实已经有些不安了，只是总觉得自己没错，便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道歉。
她面带期望地看着自己，蒋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额顶，微微点头：“好，我会帮你劝说婶娘的。”只是，他微微垂眸，再看向蒋晔，状似不经意般问道：‘那你能不能告诉大哥，你嫁给什么样的人会高兴呢？”虽然知道，不论是谁，答案肯定都不会是自己，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，这大概就是心里那一点始终不肯彻底死去的妄想。
蒋晔闻言却忽然垂眸，没有看蒋晖的眼睛，只是低着头说道：“我不知道。”原来她以为自己嫁给宋祁是高兴的，因为她喜欢他，可是现在她也不确定了，毕竟她喜欢的那个人并不喜欢自己，如果是这样的话，再嫁给他还会快乐吗？蒋晔忍不住微微摇头，大概是不会的。因为他应该跟此刻的自己一样，娶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，大概是不会高兴的。他不高兴，自己自然也不高兴。
“但是我知道我嫁给韦斯玄肯定不会快乐的。”对这一点蒋晔倒是很确信，她忽然拉住了蒋晖的衣袖，轻轻扯了扯，小声说道：“大哥，你不是跟他很熟吗？要不你跟他说一声，让他退婚吧。”
蒋晖无奈地瞪她一眼：“不许胡说。”就算不嫁给韦斯玄，也用不着退婚。据他所知，两边只是互相递了意思，其实还没定下来呢。在这个过程中，有太多机会可以让这门婚事的商议中断了。既然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蒋晔的想法，自然会帮她拒了这门婚事，至于办法，肯定比她提出来的好。
蒋晔撇撇嘴，拉着蒋晖的衣袖求道：‘大哥，我现在只能靠你了，你可一定要帮我。”
“好了好了。”蒋晖无奈地叹了口气，伸手拨开她攥住自己衣袖的手，说道：“这件事我知道了，会跟婶娘说的。不过这几天你就不要惹婶娘生气了，乖乖在疏桐院呆着。你也刚从边关回来，正好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一阵。”
在蒋晔心中，大哥是世上第一聪明的人，只要他答应了自己的事，肯定会办到，所以现在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，高兴道：“多谢大哥！放心吧，这几天我肯定很乖的，就在这里，哪也不去，等大哥的好消息。”
“你啊。”方才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，这么快就又活蹦乱跳起来，蒋晖看得一阵无奈。只是看到她无忧无虑的笑脸，又觉得欣慰，她就应该是这样子，永远开心，永远没有烦恼，看到她为烦恼所困，他会比她更苦恼。
他的眼睛不经意间瞥过她方才拿在手中把玩，却已经放在桌边的指间刃，状似不经意地问她：“这是什么？之前怎么没见你用过？”她的兵器，都是自己和蒋晨送的。指间刃乃是暗器，这种东西，蒋晨和自己都不擅长，之前也从未在她手里见过，应该是从边关带回来的，蒋晖不由得多想了一些，不知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。
蒋晔见他问起指间刃，想起陆越把东西交给自己的时候那一番大费周折，就是为了告诉自己此事绝不能告诉别人，她又不想骗大哥，只得含糊道：‘额，这个是指间刃，可以放在两指之间的暗器，可锋利了，大哥你看。”说着她拿起一支薄刃夹在指尖，手掌一翻，亮在蒋晖眼前，笑道：“是不是很锋利？”
蒋晖微微低头看了一眼，点头道：“确实很锋利，这样的薄刃，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吧？”
“大哥真聪明。”蒋晔笑得有点尴尬：‘我也是偶然得到的。”
不敢看他的眼睛，笑得尴尬而局促，撒谎的痕迹太明显了，只是蒋晖看了她一眼，却并没有拆穿。
“哦对了大哥，之前那个秦师爷到底跟陈家有没有关系，你查清楚了吗？”蒋晔忽然问到，其实一半也是为了转移大哥的注意力，毕竟被大哥这么盯着看，很难不露馅。
她忽然转换话题，意图再明显不过，蒋晖心知肚明，却并不追究，反而顺着她的话说道：“人已经死了，死无对证，陈文康自然不承认自己知道他的奸细身份。不过你放心吧，圣上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陈家的。”蒋晖以为她是担心蒋晨的仇无法报，所以这样说道。
蒋晔闻言却沉默了一瞬，看着蒋晖，终于还是问道：“大哥，你确定陈家不是无辜的吗？”她有种直觉，陈文康是真的不知道秦师爷的奸细身份，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直觉，可她就是本能地觉得大哥这一次怀疑的对象出错了，秦师爷背后另有其人。
“难道你觉得陈家是被冤枉的？”蒋晖闻言有些惊讶地反问道。
“也没有。”蒋晔只是微微摇头否认：“只是那位秦师爷既会易容，武功又如此高强，我与他几次交锋，都没有占到任何便宜。这样的人物，会甘心为陈文康所用吗？”她总觉得不对劲，好像有一个东西马上就要抓住了，可是每每到关键时刻，这个东西又从她脑子里溜走了，所以她也说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。
她说得有道理，这一点蒋晖自然早就怀疑过，只不过，他另有打算，把此事推给陈家自然是为了阻止三皇子上位。蒋家是不涉足太子之争，可是今非昔比，当时边关危机重重，蒋晔又得罪了凉州和冀州两大州的世家贵族，蒋晖不仅要解边境困局，还得保住蒋晔，以免秋后算账的时候她沦为替罪羊。
在成王，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，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成王，不仅是因为成王已经派了陆越赶往边关，更重要的是，几位皇子对世家的态度，他早已看得清楚。
四皇子不必说，受制于苗家，将来若是侥幸登基，也必定处处受制苗家，受制苗家便是受制于世家，蒋晖几乎是第一个就将四皇子排除在外了。至于三皇子，他可还记得当初赵谨在冰球会上给蒋晔送簪子的事呢，竟然把晔儿当作礼用的工具，蒋晖自然不会帮他。
既然选定了人，有时候就不得不做一些看起来不是那么正确的事，比如把秦师爷与陈文康的关系坐实。
只是他没想到，蒋晔竟然产生了怀疑。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些，便只说道：“也许他看中的不是陈文康，而是他背后的人呢。”
蒋晖这话说得可是诛心之论，若是圣上真的怀疑，其实秦师爷背后的人不是陈文康，而是三皇子，那太子之位便与他彻底无缘了。而据目前的形势看，陈家入狱，成王入京，谁又能说圣上没有真的这么想呢？
所有针对陈家的人，自然不是把陈文康看在眼里，他们的目标永远都是他背后的三皇子，这一次，不论是不是被冤枉，三皇子都彻底栽了一个大跟头，至于他还能不能翻身，蒋晖倒是想看看他与长公主还有什么本事。